以青門弟子傍都會串門子來說,是決計不會到她那里的,她也不喜歡有人無緣無故靠近藥廬。
青門里所發生的任何事件,都與她無關。有江湖人來挑釁青門,她也只會待在藥廬不聞不問,不會有任何人來指責她。在這深夜時分,怎會叫她到前廳?
為防萬一,她將藥箱攜著,前廳燈火通明,有弟子看見她,湊上前來道︰「姬大夫。趙師姐已在前廳等你。」
「嗯。」姬蓮猶豫一下,還是沒有問找她有什麼事。她胸懷坦蕩,沒必要預防。要進門前,一名陌生的男子同時走來,一見她勢邊的大黃,面色立時一變,手已撫到劍柄。
姬蓮連忙道︰「俠士莫驚,它不咬人。」
「它……」袁師兄臉色泛青,小心翼翼道︰「姑娘慢慢離開,這狗過于龐大,若伸展開來,比你還高。這要一咬下。非死即重傷。」
青門弟子走來,掩嘴道︰「袁師兄,你誤會了,大黃是姬大夫從小養的……不,是全青山所有的狗都是姬大夫的小孩,它們見人都不會咬的。你看。」她上前蹂躪黃毛大拘一番,黃毛大拘只是嗚嗚地叫看討抓抓。
袁師兄瞬間如遭雷擊中般,沉默半天,才道︰「是我誤會了,我沒想到一個姑娘家能馴養這麼凶惡的狗。」
姬蓮沒問他是誰。朝他點點頭後,對著黃毛大狗說道:「大黃。你在外頭等著。」隨即跟著青門弟子進入前廳。
袁師兄本要尾隨而入,經過大狗身邊時,他停頓片刻,迅速伸手踫一踫它的頭毛,內心震驚不已——這狗,連陌生人都不吠不驚?
「姬大夫來了,」廳里的人一時間暫停說話,都朝她看來。
青門的廳里,正中央是趙靈娃。高亞男與何水兒;左邊是林明遠與姬憐憐,林明遠腿不便就坐在椅上;而右邊一女二男,臉色都極為難看。
似乎壁壘分明?姬蓮一一掃過後,看見外頭那男人跟著進來,走到右邊去。
「趙姑娘喚我何事?」她問。
「姬大夫,這四位師兄妹是天罡派的憂秀弟子,他們送帖子過來,哪知沐師妹在青門里受了點驚嚇……」
「驚嚇?」沐鈐死死瞪著林明遠,「這種毀人名節的事,趙師姐說只是驚嚇?」
趙靈娃嘆了口氣。
「這種下三濫的事發生在青門里,我也十分難受,沐師妹莫急,這婬賊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給翻出來,否則豈只難以面對沭師妹你,連青門弟子都人人自危了。但這種事四處宣揚,鬧得人盡皆知,除對你名聲大壞外,並沒有任何實質幫助。」
姬蓮听到「婬賊」兩字。心里咯瞪一聲,直覺往林明遠面上看去。
林明遠正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她。
她不受控制又回頭,看向門外懶洋洋趴在地上毫無警覺的大黃。
姬蓮躊躇片刻,輕聲問著︰「這到底怎麼回事?婬賊與我有什麼關系?」
趙靈娃表情無奈,道︰「沭師妹在澡室發現有人愉蓿看,想要追出去,卻不甚方便,但她確定此人是個男人。青門除去林公子一人,再無其他男人,姬大夫認同嗎?」
「這是當然。」
趙靈娃轉向林明遠。
「林公子,你堅持要姬大夫在場,現在她來了,你怎麼說?青門上下確定只有你一個男人。」
沐鈐咬牙切齒道︰「青門這是在護短嗎?你們還要他澄清什麼,他說了不是他做的,你們就信?這算什麼?作賊喊捉賊?」
「正是如此!婬賊人人得而誅之,你們青門不將這婬賊就地正法,反而讓他月兌身,莫不是青門上下都是女人,這里成了銷魂窟,被這婬人給治得服服貼貼了吧?」說話的正是天罡派三人中的許慎。
在場的青門弟子臉色皆是一變,趙靈娃本是一派溫和面相,也不由得翻了臉。
此次來青門送帖的弟子里,就屬許、沭兩人個性沖動,尤其許慎心儀沐鈐師妹,能忍到此時已出平意料之外。袁重與吳地大喊不秒,已經預知許慎下一步,果然——
許慎出了劍,直逼林明遠而去。
「許師弟,切莫……」
袁重與吳地趕忙阻止,同時趙靈娃飛劍而至,打歪了許慎的劍身,非但如此,一股大力逼得許慎月兌了手,長劍掠過姬蓮面旁,直入廳門。
何水兒大叫一聲︰「姬師姐!」
眾人轉頭看去,才知沐鈐在許慎之後也出了疾劍,林明遠身邊的姬憐憐面不改色,橫臂撐住劍身,祗住沐鈐的劍勢。
沐鈐轉向她,咬開說道︰「你犯賤麼?這種人是許了你什麼好處?」
姬憐憐壓根沒听清她的話,她冷汗早流滿一缸了,
沭鈐的內力淺,要換個功力高深的,怕是直接穿透她臂膀。這一次除老天保佑外,也可以歸功于她日夜勤練武技,雖沒有內力但眼力以及機敏反應,她比常人好上許多,才能及時讓她想都不想地出招。
姬憐憐感動到……決定回竹屋後捂臉哭上一哭,平常她就是個混吃等死的青門小弟子,十年來龜縮在青門無波無浪的,偏自林明遠來後她如在浪里行舟,太過刺激她承受不起。這更加深林明遠還是走了的好的念頭——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想太多遲早是自尋死路,她不要!
她低頭一看,橫在林明遠面前的袖里藕臂還輕輕顫著,不知何時林明遠扣住她的手腕,沒推沒拉,就是這麼緊緊扣著。
他往她這里看來一眼,眼眶赤紅。以致面部有些掙獰的錯覺。
……同伴?姬憐憐呀了一聲,林明遠就是同伴啊。瞧他嚇的,本來首當其沖的是他啊,她都嚇成這樣了,他更是嚇到肝膽欲裂吧,他是那種最重也只拿得起筆的文人,當然會嚇得屁滾尿流,或許回去後他倆可以抱頭痛哭,慶幸死里逃生。
姬憐憐心頭定了定,瞪看沭鈐,豁出去罵道︰「什麼犯賤!我表哥是這種人嗎?他要愉看你,我頭給你當球踢!」她典型的人家強她就強,人家罵她就罵,人家軟她就軟,跟看人走總沒錯的。
「你要臉不要?明明你也被看了。你比我早走一步,離我發現外頭有男人連半盞茶的時間都不到,你會沒被看見?青門是什麼鬼東西!藏了男人,還任這個男人為所欲為,我——」
「那時候,姬大夫在哪里?」林明遠忽然問道。
姬蓮與他們早就保持距離,她離廳門口近些,听到這話,有點惱怒地看向林明遠。
「我不在澡堂,林公子莫要誤會人。」
姬憐憐插上一話︰「姬大夫不是青門中人,沭浴不在澡堂。」
林明遠瞪著她。
「我問他,你插什麼嘴?」他又看向姬蓮,似在打量什麼。
姬蓮內心不太舒服,卻硬生生站在那里強迫自己不得動彈。
「青山里只會有青門弟子,但除此外呢?姬大夫想想,這幾日山上還有哪寫人?」林明遠的聲音又響在大廳里,
「只有你跟眼前這三位……」姬蓮明顯頓一下,這京城來的男人不會問這麼簡單的事。她再一尋思,恍悟道︰「這幾日我還見到山下的莊稼漢上來……」
「青山有守門人,每日出入多少人都是登記在冊的,」趙靈娃招來弟子,去尋來登記冊。
「今日傍前這些村民都已下山,冊子上都會有記錄。」
許慎站出來,怒道︰「這算什麼?不過是他推托之詞你也信?趙師姐,青門里有男人。已是大不智之舉……」
趙靈娃勃然大怒︰「就因為青門都是女子,外人就要以邪婬眼光來看嗎?就因為有一個男人進入青門,青門女子就二正要被他迷了去嗎?就一定要成為你眼里的銷魂窟嗎?你當我們青門女子只要有個男人就骨軟心散了嗎?許師兄,你是個男人,倘若一朝落難,青門是伸不伸手?我不敢伸,我怕有人從此栽贓青門是個婬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