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答話。一國之後呢,羅家將因此成為南臨第一姓氏,她將留名南臨歷史,甚至,她的夫君將不同其他貴族子弟多妻妾,永遠只有她一個皇後,永遠只能看重她的孩子,而不怕其他妾子爭位。
他眼底莫測,微微笑著︰「你幫不幫我呢?」
「只要王爺用得著妾身,妾身定會相助。」她低聲說著。
「那好。我們再給皇姐一次機會,此時正是南臨最關鍵的時刻,西玄軍隊一日不退,南臨就是一日危險,我願對皇室盡一分心力,暫舍下殺子之仇,全心輔助她,要是她還有那麼一點君王才干,有容人之能,保住南臨,我們便屈于她之下,但,如果她無德無能,那,就照遺詔所言吧!」
「妾身一切听從王爺。」
他又笑著樓她入懷,說道︰「秋蘿,以後我倆可要團結一心,再不教她害我們了。」他溫柔說著,黑不見底的眼眸漸凝焦距落在燭火之上。
那一刀殺了江會公的快感還殘留在體內,如果不強力克制自己,他會將在背後欺瞞他的人一個個的殺了泄憤。
從一開始,蕭金鳳就設計一個局讓他跳進,是他太容易受騙,在那個大雷雨里他跪求父皇開恩,他願放棄皇室榮耀,帶著不知情的烈風到偏遠的小地,只要知情的人不說話,不會有人看出他們是兄妹,就是那時,蕭金鳳拿著復制的絲絹給他看,告訴他這個驚天秘密。
他曾偷看到父皇在看一幅絲絹上的畫,那時他年幼沒有注意畫上女子的長相,蕭金鳳拿給他看的,正與父皇看的一樣,上頭女子居然是烈風,這令他驚魂難定,再一私查,雲山上傳說的飛升之地,果然如她所言都是欺騙世人的假話。
有神人將會返回凡間奪回四國,凡人帝王只是守門的狗,歷代神師都作如是言。
而胥人在南臨充滿著非人的傳奇,仔細想來,南臨與其他國家的軍事運作,足足差了一大截,怎麼能靠著胥人一介凡人守住南臨這麼久?
神奇的胥人傳奇,絲絹上一模一樣的長相,讓他不得不去相信,尤其老天如此巧合,讓烈風身兼胥人與蕭家的血統,登位有望,等到她神人覺醒,南臨會是第一個回歸神人手里的國家,他們將是這片大陸上的罪人,後世會如何講述他們這些守門的皇室忠狗?這教他這皇室之子怎能對得起列祖列宗?
再者,皇姐怎會騙他?
他咬牙切齒,恨極自己的愚蠢去輕信她,走進她的陷阱。他更恨自己此刻仍以南臨為重,復仇次之,只要蕭金鳳能保住南臨,他一口惡氣可以暫且吞下……到那時,他尋得徐五,問出烈風的墓,他想……移葬她的骨灰,離他近些,他這個共謀罪人可以時時去看她去陪她,並求老天來世別教他再做她兄長……
如果蕭金鳳守不住南臨……他慢慢垂目看向懷里共謀的女人,那一筆一繪都是出自她的筆下,她畫的當下難道不知這會活活害死一個比她好上千萬倍的無辜女子?她是妒恨徐、羅、方三家里就徐家第六女在京師最出鋒頭,還是真想得到他這個人以及附屬的權勢?
徐家幾乎全亡,現在,她背後的羅家是唯一能跟方家勢力抗衡的,他怎會輕易殺死她呢?她是他的寶啊!
案皇當年指婚,就是要讓羅家成為他背後的勢力,讓他成為君王後,有足夠的勢力好好守護著烈風……他辜負了父皇!他成了害死他倆最愛的女人的罪人!
他多希望蕭金鳳守不住……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登上皇位,一個個,由他親自下手!
冬天將至,村里的年輕漢子在這兩日趕入城買冬天極需的物品,五哥也隨了去。
不得不去啊,原來過冬是要準備許多事物的。家里現在有四個人,三個傷兵,只能靠家里唯一的大老爺去籌過年冬物,還有二哥的眼罩,他眼皮容易癢,得尋好的布料重制呢。
這算不算他男主外,她這個女主內……老天爺!她連臘肉都會做了!
徐烈風成功完成的剎那,簡直難以置信。如果一年前告訴她,她會煮飯洗衣做臘肉,她一定哈哈大笑,然後一臉無解︰家中有廚娘,本小姐為何要下廚?
她有點懷疑,五哥打算讓她成為家事專家,不知道學士的道路上有沒有這一門學問?如果有,也許她也能掛個學士牌子,與他比翼雙雙飛。
思及此,她在睡夢里甜蜜蜜地傻笑著。她想到那一夜,兩人在院里居然待了一整夜,隔天五哥嗓子都啞了,她才知道原來一整晚在她耳邊的輕聲細語不是夢,而是他真真切切地把他國外生活一次又一次地說著,直到天亮她轉醒。害得她那幾日自動自發,在五哥面前化身徹底的小家奴跟前跟後伺候他這個大老爺。
她想,如果,夢里不要聞到雞湯味,她會更甜蜜。雞湯味她天天聞,現在家里三人都在喝,但只有她啃著最好部位的雞肉,讓她當場吃了都臉紅,對二哥跟四姐真不好意思。若是私下喝,五哥多半在場,她實在不知該不該讓湯汁故作不小心留在嘴角,讓五哥……如果,夢里不要聞到臘肉味,她也會更高興。這臘肉,她做得滿頭大汗,開始覺得雖然她是一頭老人發,但,她的體力可以追上年輕人了。
如果,夢里不要有血腥味更好——她猛然起身,目光警覺。
她輕輕吸著氣,鼻間確實充斥著輕淺的血味。哪來的?她無聲無息翻身下床,想起今日她早早入眠,眼下四姐應該跟二哥在隔壁木屋里。
她幾手沒有弄出聲響,奔到小廳,毫不考慮背上牆上弓箭,順手取餅獵刀——這獵刀,是五哥帶回來的,他入山打獵用的。
她全副武裝,輕巧地步出木屋。她美目緩緩掃過所及之處,耳通八方,除了隔壁木屋里的私語外,還有來自上風處的雜音,那里是月兌離村尾的幾棟小屋,年輕男人都出去了,如今該只剩老人家。
她盡力融入黑暗,轉進隔壁木屋。她奔進內室,四姐坐在床邊念書給合目休息的二哥听著。
好像當初,她與五哥那樣。
徐定平一見她全副武裝,立即問著︰「出了什麼事?」徐二軍人出身,一听此言,馬上坐起,轉頭看她。模糊的目力中發現她攥著閃光的長物……獵刀?
「有血味!」徐烈風低聲道。
「血味?沒有……」徐定平見她斬釘截鐵的面色,寧信其有。「是不是誰家的野雞被狼叼了?」
「不一樣,今晚沒有野狗叫聲,我听見在村尾更後頭那邊有輕微的撞擊聲,還有人在慘叫,我听不仔細,只知有人現在正往這里來。」
徐二與徐定平面面相覷,但,令徐二更錯愕的是,阿奴忽然抓住他的肩,堅定道︰「二哥,四姐,你們放心,阿奴一定會保護你們的!」
徐二的面容抽搐了下,他看來這麼弱嗎?當他听見徐定平嚴肅說︰「阿奴,拜托你了!」他的臉又抽了一下。
緊跟著,徐定平起身出去,自當初徐長慕收拾的衣箱里取出一把劍。
她用嘴咬掉劍鞘,露出殺氣十足的劍鋒,冷聲道︰「我也可以動手。就算不靈活,但,要傷人也是很容易的。」
徐二面上的青筋跳動很久了,但他發現他徹底被人無視了。
「好!」徐烈風當機立斷。「四姐你在此護著二哥,我出去探個究竟。」
「你敢殺人麼?」徐四忽問。
「敢!」她毫不考慮道︰「為了讓自己人活下去,阿奴會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