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以為意她把他誤認是別人,道︰
「我一直在等妳開口問,妳總算問了。我一向只喜歡吃自己碗里的好菜,其他人的碗有什麼菜,我可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睫毛扇啊扇的,眼珠亂滾,低聲道︰
「本來你碗里也是沒有菜的,你要再挾好菜,也是可以的。」
「我千辛萬苦才把我想吃的菜色給挾進碗里,這菜活蹦亂跳,我不拿筷子壓著她,她還會跳出碗里逍遙去,我哪來余力去看其他人的碗?」
不知道是不是醉得過頭,她連耳垂都紅撲撲的,整個人像是一團小火焰,她看看桌上棋局,又看看他包著自己的大手,慢慢垂下眼,細聲道︰
「舅舅,我唱首歌給你听好不好?」
他沉默一會兒,柔聲道︰「只要妳肯唱出心里的話,我都會听。」
她盯著他的手,輕聲哼唱︰
「哥哥啊扮哥,曾經拿著一把刀,親自砍進我心口……舅舅,其實我不怕雷打死我,也不覺得我有錯,傅臨春更沒有錯,我只是會老想起那天。他是天、我是地,天地哪來的機會相愛?」她聲音微地沙啞,踢掉鞋子,讓一雙赤足一塊踩在石椅上。
「我喝口酒,好不好?」她想要抽手,卻發現搞了半天,這雙大手不是讓她溫暖的,而是用來控制她拿酒的動作。她一臉苦命,又笑咪咪地偏頭,醉眼朦朦地凝視棋局,嘆道;「從小我在市井生活,要發誓,隨隨便便,從來沒當真過。就除夕那一天,我以我全部的心意起誓,如果我再喜歡傅臨春,我一定遭天打雷劈,老天絕對不要寬待我!現在我還是忍不住苞他在一起了……嘿嘿,舅舅,老天何時來打我呢?」她半醉半醒,腳趾自己玩著蜷縮的游戲。
「老天若打了妳,也連我一塊打吧。」傅臨春一字一語,慢慢說道。
她猛地抬頭。
暗臨春目不轉楮,沉聲說道︰
「話都出口了,我沒法收回來,但若雷要劈妳,第一個一定先劈過我。」
她聞言,眼淚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王八蛋!舅舅,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每次他老躺在我背後,還不要臉地抱著我,第一次我想他真是把我看得很隨便,後來我才明白他在我背後,雷要從窗口劈進來,一定先劈他。你說他過不過分?跟我玩這陰招!」她又要抽手,他還是緊抓著不放。她咒罵一聲,道︰「你不放手,我怎麼擦眼淚?」
「我一放手,妳便會拿妳桌下的酒喝了,我怎麼放手?」
「……他娘的,我找個男人來管我做什麼?」
「我偏喜歡有個姑娘來管我。」
她滿面紅紅,分不清是酒醉還是挨不住他的話,她含糊地說道︰
「那把刀,我不想拔了!不管我配不配得上你,現在你是跟我在一塊的,它日,我不喜歡你了,我就拔了。」
「我個性散漫,妳可要多多關照了。」
她瞪向他。「舅舅,你笑這麼高興,做什麼?」笑得像朵燦爛的春花听!
暗臨春眉目如春水,笑得開懷無比。「妳若把心里的事全吐露出來,那便是表示妳有心忘記不愉快的過去,我等了多久啊,自然是喜不自勝的。」
「……」總覺得她有點居下風了,她眼珠子骨碌碌轉,醉聲道︰「舅舅,你放開我吧,咱們來下棋。」
暗臨春看她捧過棋盤,搖搖擺擺地想奔進房里,但她赤著腳,他立即提她一把,讓她輕松抱著棋盤。
她以肩抵開門板,嘻嘻一笑︰「舅舅,外頭天冷,進屋里下吧。」
「妳讓舅舅跟妳進房?」
「……大妞,外頭天冷,進屋我教妳下棋吧。」
「好啊。」傅臨春深深看上她一眼,而後慢吞吞關上房門。
城里街會人山人海,有著每年喜氣洋洋的年節氣氛,至于她的老窩里——
她酒喝太多了。明明面前的棋局很正常,但她糊糊的腦袋就是每步都錯!
她撓撓臉,覷見他露出微笑。這微笑,分明是勝券在握了,她豈能輸掉?于是,她一把抓了五顆白子。
暗臨春抬眸望著她。「嗯?」
五顆白子全數落入她的肚兜里。她一臉無賴,嘀咕道︰
「耍無賴我也很在行。」本來想下贏他,再施展她的陰招,但明顯的,她醉酒誤事!要是她真輸給這個每下必輸的傅臨春,她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
她踉蹌地撲上床,幸虧傅臨春及時托住她,她眼明手快,硬是抱住他,讓他一塊跌進床上。
雖然,她有點懷疑他是順勢跌下來的,但,不管了,繼續照計畫進行。她試了幾次,要把床幔放下來,但始終撲空。
最後,還是有個男人的手,越過她,幫她放下床幔。
「這樣放下就好了麼?」他慢悠悠道︰「今朝,下回別喝這麼多了,傷身。」
她不理他,反身撲上去。
「你要把白子拿出來!」
「好啊。」
「你什麼都說好,如果岳觀武叫你拿,你是不是也要拿……等等,等等,不太對!別拿了!」她自己掏出肚兜里的白子,改塞進他的中衣里,他竟也配合任她動作。她咧嘴一笑︰「換我拿!換我拿才過癮!」十指並伸,開始模尋白子。
「好啊。」那聲音帶點壓抑的情緒。
「你……為什麼壓著我?」
「是妳滾到床上了,今朝,妳想壓著我?」
「是!我要把你當布女圭女圭玩弄!」話才說完,她發現整個人又被抓回到他身上了。她眨眨眼,卯上去,火力全開!暗臨春是一團火焰,她不怕,她準備施展蘭青的媚態,跟他一較長短。
「香香,為什麼你又推開我?」她有點火了。
「……今朝,妳又滾到床上去了。」
她又爬回……也許又被抓回到他身上去,她有點火大,開始拉著他的衣物,模索著那幾顆放進他衣內的白子。
她咕噥著︰「我以前沒那麼醉的……」白子呢?白子呢?
「那是妳體質改變……妳全身都很冷呢。」那聲音帶點愛憐。
「為什麼你知道我很冷?」她模著他的肌膚,真的挺暖的。
「……妳都自己月兌了,怎會不冷?」他嘆息,雙臂環住她帶寒的身子。
「香香,我找到了!一顆……兩顆……」還有呢還有呢?不對,她光找棋子干嘛?應該要施展妖媚大法才對啊!
「今朝……」他沙啞著,同時帶抹喜色。她這姑娘是打算跟他耗終生了,才會這樣借酒壯膽,意圖行使不當手段。
他自是無所謂……甚至有些歡迎,只是——
他長聲嘆息,再把她自床上抓回自己的身上,撫著她淡色的長發,盡力克制自己的沖動,發出嚴重宣告︰
「……妳再滾下去一次,我可不管誰是誰的布女圭女圭,我這碗菜是要自己動手吃了。」
興許是這句話她終于听進耳,她狼心大放,撲上去用力撕咬這個男人,然後心滿意足地吞食。
第十章
二年後——
「哥哥啊扮哥,獻盡美色,妹妹嚇得跳下床……」她低聲哼哼唱唱,一路來到前廳。
守在廳前的是自家手下,他努努嘴。「杜老板就在里頭。」
「傅臨春呢?」一早忙到下午,她連看這個男人的機會都沒有。
「在書房里看書呢。他真賴定妳了是不?等解決血鷹後,今朝也可以成親了。」那手下低笑。
「還遠得很呢,現在多自由啊。」今天特別累,她很想回頭再睡一覺去。
每年一到春天,就是她最頭痛的日子,各店鋪的盈余、新鋪的地點勘查、雲家莊的支出、帳本等等瑣碎但必做的事,想逃也逃不了。
但,自她體內有血鷹後,在雲家莊的默許下,她的同伴們逐一分擔她的職責,讓她有機會多多休息,也可以避開一些很容易被血鷹鎖定的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