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哪來的香味把我逼醒……蘭青,你只煮面真是太可惜了。」忍不住先嘗了一口,一臉滿足到快要飄上天去了。
蘭青搬過凳子,坐在她面前道︰
「妳這一覺睡得沉,老大夫說妳心神一松,睡到明天都不意外。」
她眨了眨眼,瞄瞄窗外微暗的天色,笑道︰
「這麼說來,還是蘭青的廚藝高啊,活生生把我從周公那兒挖回來。」
蘭青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就是蘭青飆火了。她早有預感,當過爹的人,總是會不小心把其他人當成自己兒女看待,所以她也很配合,縮起手腳,讓自己成為大妞第二。
每次蘭青對大妞發火時,大妞都是怎麼做的?大頭垂垂,快要掉下來,胖爪子打打自己的頭,然後伸出頭讓爹打。
這個……面對蘭青,她實在做不出徹底幼兒化的動作,只能垂下頭,嘆道︰
「自作自受這話我是懂的,今天我一看見你,心里雖然高興,也知道得挨你一頓脾氣。你要發脾氣,行,但可別故意玄勾引傅臨春來罰我。」
他本是一臉嚴厲,听到此處,不由得一怔。
「勾引他?」
她撇撇嘴,嘀咕道︰「以前你在我面前,中規中矩,直到小年夜那次,你只是輕輕一笑,那簡直是天地翻轉,男女不限都會落入你的……」她本想說欲海,但為免被痛毆一頓,便改口︰「總之,你的魅力無邊,若是你有心,說不得連傅臨春都無法抗拒。」哎啊,頭被輕擊了。
嘿,她做不出來大妞那種幼兒動作,但她還是有辦法讓「爹」打的。
蘭青拿她沒轍,細細目視她蒼白的面色,柔聲道︰
「老大夫說,妳體質正在改變,很容易手腳發冷。」指月復輕輕滑過她的臉頰。「瞧,妳跟我的體溫相差太多。」
她眼珠轉啊轉,抿了抿嘴,笑了︰「這就是代價啊!所幸,這個代價我能接受。蘭青,你會出現在這里,真令我吃驚,我以為會是其他人來接我。」
「因為我曾是江湖人,對血鷹之事,多少了解一些,再者,我是里頭生得最俊的一個,自然是要來充場面了。」
她聞言,很想哈哈大笑,又怕驚動鐵頭功傳人,遂把嘴角揚得極高,道︰
「真的是很俊,這個……簡直不輸傅臨春啊!」
蘭青似乎很滿意她的看法,微微一笑︰
「說起來,妳從來沒有問過我的過去。」
她偏著頭,想了一會兒,又回頭看看大妞,最後,露齒笑道︰
「我可以問嗎?」
蘭青一愣。
她低聲笑著︰「以前我是不大會問的,各人自有心酸事,你愛講便講,你要哭了我陪你一塊哭,你氣了我陪你一塊氣。你不說,不是不把我當自家人,只是不想說,你不想說我就不听吧,蘭青照樣是蘭青,大妞照樣是大妞。」
「今朝……J
她捧著雞湯取暖,輕笑道︰
「今年我被公孫顯召回去,下血鷹是我自願,也沒問過你們的意見,但我心里絕不是沒有你們,我還是期待著每年的除夕,除夕夜里一定有你們才成家,下血鷹是我身為主子的義務……」
「真只剩下義務?」
她眼珠又開始轉了,把食指跟大拇指擠到只剩一咪咪,然後笑道︰
「很有進步了吧!這就是我對他的迷戀,只剩這麼一點點點,幸虧我不是死心眼兒的人,久久不見也就淡忘了。我想,再過一年,就徹底煙消雲散。以大雷為證,看,我躲了好幾次,雷都沒劈下來,可見雷公也很認同我的努力。」
他目不轉楮,突然傾前輕輕環住她的身子,在她耳畔低語︰
「如果我能愛上妳就好了,那倒方便些。」
「呸,什麼方便?什麼叫你愛上我就好,也得看我喜不喜歡你啊!」她送他一腳,他卻閃得極快,她一眨眼,又見他好好坐在凳子上。
她有些傻眼。改天她是不是該請教她那個親哥哥,蘭青在江湖上的排名?
蘭青輕輕撩過長發,頗具風情地笑道;「要喜歡我,是很容易的。」
她眨眨眼,吞了吞口水。「蘭青,你賣面真是太可惜了……」簡直一出手,男女都會受刺激。對她而言,是很賞心悅目啦,但不太合她胃口。她喜歡的是,再暖色一點的,像……傅臨春那種。
他見她雖然笑著,但面容又有倦意,遂接過她喝了一半的雞湯,道︰
「剛傍晚而已,妳第一次卷進江湖事件,肯定累壞了,妳好好睡,明天一早咱們再離開。」
「也好。」她又爬上床,看見大妞睡得香甜,不由得用力壓著這胖妞。
大妞被驚動,迷迷糊糊地張眼,看見是她,于是努力要撞她,今朝哈哈一笑,壓制大妞的小身體,道︰「看妳怎麼撞!」
就見小的拚命要伸出人頭撞她,大的一直在小身體上壓滾著。
這簡直跟小孩沒差了,蘭青好笑地拉過棉被,一塊蓋住兩人的頭身,任她們在被里翻滾。
一開始他只覺得今朝是個市井味頗重的姑娘,行事機靈,反應很快,判斷很精準,要識大體時也不會被情感左右,去年布莊失火,損及多匹高貴布料,原本都該放棄的,她思量一夜,改差人通知雲家莊弟子量身,提早將春衫制出來。
用那些被煙燻過的珍貴布料制衣,讓雲家莊的主子們換上,定時出去走走,制造風潮,再將剩余受損的布料分批送至雲家莊主子春天會經過的縣城,不低價賣,照樣標高價……誰說瑕疵品,不能是無價寶?當時,她是這麼說的。
而確實,一季春下來,那些受損布料幾乎都被訂走,由雲家莊背後的繡坊制成與雲家莊等人類似的款式賣出。
這樣看似很隨性的姑娘,也有低智孩子氣的一面,這一面,只跟大妞一塊時,才會顯露出來。
這樣也好,她幼失怙侍,童年跟常人略有不同,現在有大妞在,對今朝未嘗不是件好事。
瑕疵……無價寶嗎?他輕輕一笑。
他正端著剩下的雞湯離開,細白的手臂突然從被里伸出來,揪住他的長褲。
「蘭青,救命,我不行了……我很困我認輸……快把大妞帶走,我認罪!你不要再拿大妞來罰我了,把這個小胖子帶走吧……」她是個沒有骨氣的人。
蘭青當作沒有听見,輕輕一使勁,擺月兌她的揪拿,默不作聲地走出房門。
「……」蘭青你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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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用力壓著她。
壓壓壓……她又張開眼,看見大妞一直坐在她的身上。
「果然是妳啊,大妞……我很困,暫時休戰行不行?」她又打個呵欠,準備推倒大妞,繼續入睡去,又瞄到大妞大臉著急,用力拍著她自己鼓鼓的肚子。
「要尿尿?」
大妞點點頭,那兩顆沖天包包頭差點戳瞎李今朝的眼珠。
「娘咧,妳爹把妳扔在我這里,他跑去哪了……算了,問妳也是白問。」總不能讓大妞尿在床上,于是李今朝遲緩地下了床,穿上鞋子,雙手藏在袖里,駝著背瞇著眼,鞋底蹭著地走,幽幽道︰「大妞跟我來,我帶妳去招魂……」
她發困地打開房門,一陣風灌進,令她抖個不停。雖然公孫顯事先提醒過血鷹植入體內該有的後果,但實際面臨了,才發現她的身體還真他娘的虛弱。
以前半夜照樣可以生龍活虎上賭場,現在睡得天昏地暗,連此刻,她都可以隨時趴下來睡大覺。
她小碎步地下樓,確定大妞尾隨在後。茅房呢?茅房呢?這客棧簡陋,一樓的燭火全滅,黑漆抹烏的,所幸今晚有月光,她領著跳來跳去的小僵尸,一路出了客棧,東張西望,終于瞄到茅房的影兒,便指著茅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