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好了!」趙英芙感激得哭出聲,看看岳觀武一身血衫,再看看地上的殘尸,她面色微變,想起傅臨春的身分,遂道︰「門主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血鷹之事,是我,是我干的……」
「我沒看見。」
「咦?」
暗臨春漫不經心道︰「太高了,我什麼都沒看見。」
數十雙秀氣的眼楮全凸出來。明明雲家莊冊里寫著,好說話的是公孫先生,春香公子出身名門正派,血統純正到比黃金還高貴,這麼好說話?騙人的吧?
李今朝也暗暗吃驚,傅臨春不是打算把青門供出去讓人給剿來剿去剿成梅子汁的嗎?
「如果麒麟草能夠消失在青門中,今天之事我不但沒看見,雲家莊也願收拾一切善後,不讓青門牽連其中。」
與其說他在開條件,不如說他太過和氣像在話家常,青門弟子不趁機佔便宜就太對不起傅臨春了。
既然眾弟子一致點頭同意了,傅臨春自動取出李今朝腰間雲家莊特制的七彩煙花,對空鳴放。
「……」李今朝認了。
趙英芙見狀,面色微白。七彩煙花一開始在青門療傷就可以放,但傅臨春卻等到現在……從頭到尾,不是她們強留傅臨春,而是傅臨春自願留下來的。
「英芙,找人先收拾尸體,等雲家莊的人來,再通知春香公子。」岳觀武道,而後面對傅臨春時又結結巴巴︰「我帶你、你們去麒麟草那邊吧。」
李今朝暗聲啐著,這青門門主平常說話很正常,見男色就結巴,真丟人!
「麻煩岳門主了。」傅臨春道。
「那個……讓我穿一下鞋吧。」李今朝一直轉頭,但不管轉到哪里去,都有大掌擋著她的眼楮。
耙情傅臨春拿她當小孩在玩?
暗臨春又沉思一會兒,托起她的腰身,讓她騰空著,才道︰
「這樣也方便些。」
「……」她面色變了再變,很卑微地陪笑︰「哥哥總可以把手放下,讓妹妹瞄一瞄吧?」
「你們是兄妹?」趟英芙訝道︰「完全不像啊……」
博臨春瞥她一眼,托著這個僵硬的布女圭女圭,對岳觀武道︰「岳門主,請。」
「請、請……」岳觀武先行。
他女乃女乃的……李今朝在肚里罵他千百句低俗的話,可千萬別告訴她,他討厭她討厭到在青門見到她都煩,只是之前眼盲被迫接受她的存在,現在要整她了。
呸,他當她願意麼?
日子過得好好的,干麼來救人?她人賤麼?
幸好,大概天一亮,就可以下山回城了,從此各過各的,再也不相見。
她含淚,繼續當布女圭女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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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傅臨春的手終于離開她的眼時,她吐了好大一口氣,被托著走這麼久,真要以為自己變成布女圭女圭……她用力眨眨眼,俯望鮮紅如血的山谷。
天色已有薄白,軟若白絮的雲層幾乎觸手可及,滿山的紅花紅草,翻滾如浪,美則美矣,就是看得人眼花撩亂、頭暈腦脹。
暗臨春將她放在大石上,瞄瞄她有些凌亂的前襟,隨即撇開目光。
李今朝心知他出身大家,當然瞧不起她這種隨便的人。她胡亂遮好肚兜,也不想想,這是誰搞的……她內心咒罵著。
「妳待在這兒吧。」語畢,他轉身步進花草之間。
她眼珠又轉來轉去,發現自己兩旁都有大石圍繞,正好為她擋住寒風。
先前在大樹上太緊張,沒有注意到香氣,現在仔細想想,傅臨春遇春則香,如今是夏天了,平日是聞不出什麼香氣來,但被他抱了一陣,連她衣上都沾染著淡淡的芳香。她遲疑一會兒,偷偷俯頭聞著袖上香氣。
突然間,傅臨春回過頭看她一眼。她一怔,連忙假裝用力抹去鼻水。
他又漫不經心地調開目光。
她暗咒一聲。愈來愈覺得這個男人在玩她,她也沒有……沒有喜歡著他了,只是好奇春香公子的香氣而已,有必要這樣嚇她嗎?
晨夜交替之間最是寒涼,她抱著雙臂取暖,為了轉移心思,她跳下大石,赤腳走進血色的麒麟草間。晨風一吹,自身好像處在舞動的紅綢里。
「這能變成血鷹?」她喃喃自語,不太敢相信。
暗臨春頭也沒抬,摘下數朵紅草,收進瓜子袋後,心不在焉地回答她︰
「麒麟草磨成粉,喂養血鷹後,再當成顏料涂在人體上,血鷹由膚入體,便開始以人體為食,也許還有其它毒藥,這都得讓前任五公子好好研究才行。妳上去坐著,下頭冷。」
「喔……」她折了一根紅草,湊近鼻間嗅聞著。
岳觀武拿來裹著油布的火把,來到傅臨春的面前,結巴道︰
「小、小時候,師父曾燒過一次、燒了又燒……沒有用,不管種什麼,都生不出果實,唯有麒麟草,才能在這里生存,大火得燒好幾天……現在開始嗎?」
暗臨春接過她的火把。「現在開始吧,等雲家莊派人過來後,他們會接手一切,讓這塊地方永遠寸草不生。岳門主請放心,除了雲家莊跟聞人盟主,不會再有人知道這里藏有與血鷹有關的麒麟草。」
岳觀武點點頭。
暗臨春要點火之際,朝李今朝看去一眼,確定她還能充裕地慢步上去,不受火勢所困。
她也在收集麒麟草,顯然很在意血鷹,不是江湖人,還得管江湖事,也真為難她了。
一瞬間,有什麼警訊飛快抹進他向來散漫的思緒中,他一時逮不住,于是停下火燒麒鱗草的動作。
他們中了血鷹,能與麒麟草共處。
這是死在岳觀武手下的官員,對趙英芙說過的一句話。
暗臨春面色遽變,迅速瞪向她。他內功深厚,只要事先防範,麒麟草對他不會有影響,但她呢?瞬間,他丟了火把,疾奔過去。
李今朝听見腳步聲,抬眼一怔。「傅臨春你……」跟她沒有殺父之仇吧?
她完全沒有機會說出心里的話,就被他攫住手臂。
「咦,你是要看血鷹痣嗎?不就跟你說,是假的嗎……」她連聲驚叫,因為傅臨春對她臂肘的血鷹毫無興趣。
他一把撕了她的外衣。
她眼楮凸了、下巴掉了,嘴巴半張說不出話來。
接著,他又伸出魔掌……
「傅臨春你瘋了……」
衣帛被撕裂,白色的中衣變布屑,在天空中淒涼舞動著!娘喂,傅臨春產生幻覺了!
「岳姑娘,殺人啊!暗臨春中幻覺了!殺人啦!快救命哪!他發瘋啦!」她慘叫著,呼救著,轉身要逃跑,哪知她的膝蓋窩被擊中,她整個撲上花間,嘴巴塞了一堆紅花。白色的布屑緩緩飄蕩在她眼前,紅白相配,簡直在預告她的結局,她心頭驚懼,大喊︰「救命啊!暗臨春,傅臨春,我絕對不是你最恨的人,我不叫李今朝,我姓高,姓高、高大春,別殺我……」她整個背被制住,傅臨春毫不留情地撕了她的衣服。
她的清白,她的肚兜,她的青春,她的……傅臨春是要殺人還是要非禮?至少說清楚講明白啊!
她等了又等,只覺接觸空氣的背面又冷又寒,完全等不到下一步動作。
「傅……」頓時,她住口了。
她想起她背上有什麼了。
她安靜一會兒,吐掉嘴里的花瓣,嘻皮笑臉道︰
「哥哥你也別內疚,這個呢,就叫分工合作。你是在追查血鷹途中消失的,九成跟血鷹有關,如果沒有一個中血鷹的人當誘餌,又怎能找上你呢?小事一樁小事一樁,雲家莊有解藥,沒啥好怕的!」真是嚇死她了!她還以為今天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