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不能放大妞自個在家里……大妞別再撞今朝了。」青年抱起李今朝肩上的胖女娃兒。「我的馬車就在前頭,走吧。」
李今朝哽咽著,抹著眼淚,眼珠卻不安分地骨碌碌轉著,問道︰
「那人呢?」
青年沉默一會兒。「到西方去找佛祖了。」有小孩在,得含蓄點。
「喔……」她緊跟著青年來到另一邊巷里的馬車。「剛才是你拿石頭擊我膝上什麼見鬼的穴道,害我一路滾過來?」
「呃……我來不及趕到,就先……」
「蘭青,雖然你打得毫不留情,但我也得感謝你痛打得好,否則現在上西天拜佛祖的就是我了。」
蘭青尷尬笑了笑,托著她上了馬車,而後把自己女兒也一塊放進去,這才坐上車夫的位子。
「駕」的一聲,破馬車立即彈前駛去。
李今朝拿過毛巾包住大妞的大頭,然後趴在馬車里,撩過車簾,隨口問道︰
「你怎麼想來接我?」
「最近江湖很不安定,妳跟雲家莊又有點關系,多少會有危險,本來今天出來接妳的不是我,但大妞一整天靜不下來,干脆我關了面攤來接妳。所幸,是我出來,如果是旁人,只怕……」那語氣是萬幸的。
「只怕見佛祖的就是我了,是不?」她長嘆口氣,感慨道︰「蘭青,你們對我真好。」
雨中,蘭青淺淺一笑,並沒有回頭。
蘭青雖然與雲家莊無關,但她也不會在他面前特別遮掩她的身分。雲家莊在江湖中已有百年歷史,台面上的主子有兩名,一為寫史公子,一為護史先生,手下數字公子數名,專門寫著江湖史。只要是雲家莊筆下的江湖史,絕對真實,只要是雲家莊的人出馬,江湖人絕對稱服。
而她,就是雲家莊那個台面下見不得光的第三個主子——金算盤。
「這人看起來是江湖人,我看他手肘上有血痣……」她道。
「那是血鷹……血鷹與雲家莊結仇,他們想要釜底抽薪,將妳這金算盤直接抽掉。哼,一個殺手組織,不去對付傅臨春那些江湖人,反而來對付妳,未免太過小家子氣了些。」
「……是啊,我何德何能,竟然招來難惹的江湖人。」她嘆道。
「今朝,妳……」蘭青咕噥一聲︰「那人有什麼好?」
李今朝眨眨細長的眼眸,哈哈大笑︰
「一點都不好!他是一點都不好,我早就忘了。今年我都幾歲,那種少女的迷戀早就忘了,何況那人討厭我討厭得很呢!」
蘭青暗自嘆氣,道︰
「妳找個機會,叫雲家莊的去處理,妳只是個普通小老百姓而已。」
她敷衍地應了兩聲,有蘭青在,絕對保證安全。
「妳記得,以後只要看見身上有像老鷹血痣的,那都是血鷹的人,絕對要防,妳別讓他們近妳的身。」
「好好好,你說的我都听……」
「還有,別讓人在妳身上畫出血鷹,否則以後妳就得靠他的解藥活著,他要妳做什麼便得做。」
「這麼神?」
「至今,還沒有人知道那顏料究竟是如何調配的,妳千萬小心。」
她想了下,道︰「你有大妞,以後還是離我遠點吧。」
蘭青沉默著。
「不……我覺得,以後你跟大妞還是待在我身邊好了。」李今朝又哽咽起來,最後放聲大哭,用力捶著車板罵道︰「我的小泵女乃女乃,妳知不知道妳有多重啊?妳這樣壓著我,要是壓斷我的腰骨,我就當妳的後娘打斷妳的雙腿!」
蘭青聞言,回頭一看,看見胖胖的大妞正在今朝的背上跳著,最後又用那顆大頭敲著今朝的小頭……他咳了一聲,立刻轉向前頭的道路。
大妞的頭很大,撞擊起來實在是很夠力。他沒看見,什麼都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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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今朝!丙然是妳!」李媒婆奔到面攤,一把攥住李今朝。「來來來,來幫個忙。」
「我正在吃面呢!」她邊吃著面邊喝著小酒,正愜意得很咧。
蘭青送上其他人的面後,往這頭瞄上一眼。
「吃什麼面,我看妳是借酒澆愁吧!瞧妳,面色蒼白,雙眼浮腫,小心酒喝多了,遲早會出事!」李媒婆掏出隨身帶著的紅包,塞了點碎銀進去。「喏,有銀子好過年,瞧妳,一年才賣出幾壇酒,這樣奔波,不如賺點現錢。來來來,很好干的!」語畢,也不容她抗拒,硬拉著她狂奔金香樓。
難得的機會啊,竟然在年末看見傅臨春現身在城里!神跡啊!
李媒婆拖著她進了金香樓,也推開金香樓老板的阻止,來到靠內側一桌,笑道︰「喲,這不是春香公子嗎?上回老身送過去的閨女圖,春香公子看了嗎?」
暗臨春一如春天風采,面白玉顏,一身春日杏衫十分溫暖,他滿面生春,一點也不在意李媒婆的唐突,溫聲道︰「還沒看呢。」
「不打緊不打緊,您沒空看,老身特地又帶了幾卷畫軸來。」李媒婆不怕熱臉貼冷,就怕人老是不見影。她熱中地攤開畫軸。「您瞧,陳府的閨女今年十五,琴棋書畫樣樣行,也很配春香公子呢!」
「是麼?」傅臨春不甚在意,連瞄也沒有瞄上一眼。
同桌的傅尹客氣代答道︰
「雲家莊里都是江湖大老粗,妳擺個琴棋書畫的大家閨秀在里頭,這不相配,何況春香祖宗有訓,年過四十才婚,現在還太早些。」
「你們都是老粗江湖人,但春香公子可不是,瞧瞧他玉樹臨風,一笑……一笑春天就來了!對!尤其春香公子身有香氣,這簡直是……是連李家千金都比不上的,那換何家閨女吧,她自幼學武,從未外出過,絕對沒有不三不四的傳言,等成婚後,可以跟您夫唱婦隨,為江湖盡心盡力!」
「嗯?您喝點水吧。」傅臨春閑閑道,嗑著瓜子,當自己在听人說書。
李媒婆不客氣地接過傅臨春遞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再道︰
「其實啊,不管什麼人選都好,只要我李媒婆經手的,絕對都是一流的閨女,比起今朝,可以說是好上百倍,這一點,春香公子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暗尹聞言,咳了一聲。
金香樓里偷听的食客們也咳了幾聲。這麼當面說,還真是難看……但還是很想看好戲啊!于是又有志一同地轉了過來,眼巴巴的。
「春香公子,你瞧,誰來了?」李媒婆笑著,硬把李今朝拉到他面前。
「誰?」傅臨春瞧了她一眼,神色疑惑。
角落里傳來幾聲竊笑。
「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您四年前曾救過她啊!英雄救美,惹得今朝芳心蠢動,連著三次跟您求愛,可惜您眼界高,婉拒了她,是不?今朝。」李媒婆笑道。
李今朝抿了抿嘴,笑了。
「是啊,春香公子眼界高,一連三次都不識得我,我當時,真是傷心欲絕呢!」她掩住一個酒嗝,笑著攤開桌上其中一幅畫像,道︰「李媒婆,妳挑的人真美,比起我來,簡直像……像……」
「像雲泥之別。不是我要說妳,妳要多讀幾年書,也不會被拒絕得這麼徹底了。」
李今朝轉轉眼珠子,大嘆道︰
「對對,是雲泥之別。」她笑嘻嘻地,手指撫過畫像中的美女。「她是天仙,我就是地上爛泥,春香公子你可別被我嚇到,城里的閨秀不像我,她們個個年輕又識大體,絕對很適合您的,至于傅家什麼祖訓,反正人都死了,就算不依循,他們也不會從墳里爬出來,瞧,這小姐真的跟西施有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