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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雲公子 第22頁

作者︰于晴

他有些訝異,听著她又念著書上一些忍耐到非常人可比的故事,搞了半天,她的滋潤是指這個?

白明教里有哪個小女孩既有權勢又需忍讓為上?

他聆听一陣,注意到聲音逐漸淡去,只剩輕淺的呼吸聲。

他遲疑一下,勉強探頭瞧個究竟。

丙然不出他所料,這少女竟然睡著了。听她所言,她似乎習慣隱忍,來這里純屬發泄,順道培養再接再厲忍下去的功力,這里無人,令她很安心,安心到睡著的地步……

溫泉熱氣竄飛,煙霧讓他看不清她的身形,但也不小心瞄到她健康的蜜色肌膚,他趕緊回避,又听見某種窸窣聲,定楮一看,瞧見一條毒蛇正朝她親近。

他思索片刻,撿了附近一片落葉,輕輕彈出。那落葉似是隨風飄動,斜斜輕浮在空中,而後精準地落在她赤果的肩上。

她防心極重,驚動地張眸,瞧見肩上有枯黃落葉,她抿著嘴,挑起那落葉,冷冷的目光慢慢掃過四周。

可惜,她功夫還沒那麼好,沒有注意到紗幔後有人。

他本來不願瞧她的容貌,但有蛇在附近,他專注蛇與她之間的距離,被迫瞧了她一眼。

霧氣之後,他只能瞧見她五分臉,年約十三、四歲,眉宇漂亮,只是瞳眸里的思緒不似小童。

她確定無人,又抬頭看看露天的星空,猜是落葉隨風舞落。

她也听見窸窣聲,直覺望去,先是一怔。

她身子不動,小臉卻直覺往後仰去,而後又不滿自身膽怯,便往前游動些。

那不是自投羅網嗎?公孫雲眯眼。

那蛇猛地撲前,蛇信直逼而來,直到不止一指的距離,她連逃都不逃,正當公孫雲要出手時,蛇身頓時攤軟在地。

「唉,說來說去,還是要靠自己才穩當啊。」她搖頭道。

這聲音帶點輕啞,顯然人蛇面對時,她還是會怕,但她硬生生忍了下來。

她自池里起身,撩過衣物,順勢穿上,慢吞吞地離去。

他等了一會,確定她不會回頭,便現身沿著浴池走。原來浴池的周圍,灑了一些毒粉,正是為了防堵這類意外而設計的。

鈴聲漸遠,他無聲無息跟了出去。

她一身寬袍被風吹得狂,她卻不以為意,負手走著,不時停步賞著月。她一頭長發垂至腰上,偶爾隨袍飛舞時,有幾根銀絲舞起,在月光下顯得十分可愛……可愛?他有點吃驚自己的念頭。

她這是……少年白吧?這小丫頭防心很重,又頗懂忍字,但她還懂得發泄,他不認為這是勞心勞力下的結果。

他見她搖頭晃腦,不由得嘴角微有笑意。

接著,他又皺起眉,模上自己的嘴角,驚詫自己竟在笑。

自他十六歲,就有人陸續來說媒,都教他給退掉了。有些江湖姑娘來雲家莊做客,他也眼觀鼻、鼻觀心,彼此保持距離吧。

鮑孫家的人,對女子,多半是冷情的,這一點在他身上應證得很徹底。說他眼界高也好,他不想與一個陌路女子結合,也不想與一個不懂自己的女子成親,對方就算是個絕色美人也是令他難以動心。他要的……他想要的是……

能讓他主動留在心底的人兒。

「唉,」她止步,低頭想了下。「何哉上回教我念的那首詩怎麼念去了?正合今日滿地月華的美景啊……」

她不知要上哪兒,他這個迷路人再跟下去,怕是要跟她回家去了,再者她也不會發現他,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個遺憾。

他尋思片刻,當機立斷舉劍送出——

她反應非常之快,完全與他料想無誤。

她不動不反抗,因為她知道他出劍的速度有多快,所以她會忍。他不知該憐惜她的忍功,還是笑她防心過重……憐惜?他會寫,卻沒有想到會發生在他對一個小泵娘身上。

「失禮了,姑娘。」當他說出這話時,怕劍刀傷到她,于是往外移了點,不料削去她一撮長發。

他眼明手快,劍刀再輕彈,讓那長發順勢落在他的掌心上。

這撮發還有點微濕,黑滑如絲綢。

「公子自天璧崖一路跟蹤而來?」她嘆氣。

「……」手里的斷發明明有些濕,卻仿佛有一簇火苗自發上竄飛,蔓延至他薄薄的面皮。

他的臉,竟是窘熱,不是因為先前乍見她若隱若現的少女嬌軀,而是踫到了她的斷發。他前後變得還真快啊……

指月復輕觸他俊美的臉皮,果然是在發熱。他暗嘆一聲,完全沒有料到自己竟會被一個小泵娘所迷惑了,不由得失笑,道︰

「失禮了,姑娘。」

再次見面,卻是六年後。

馬車一路駛往雲家莊,他下了前頭的馬車,改上後頭的。

車簾密實地封著,不讓任何人窺視。

「情況如何?」

「還活著。」公孫紙苦笑。「她偶爾張眼,是清醒了,但神智不清,她連昏迷時也不曾喊痛,如果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這地步。」

鮑孫雲來到她身邊,啞聲道︰「你去顧著老七吧。」

鮑孫紙點點頭,躍下馬車,改上前頭那輛。隨即,擁有雲家莊記號的馬車繼續趕路著。

三天前,他以送公孫遙求治為名義,連夜趕著路回雲家莊,馬車里藏著另—個人。這個女人……

中途醒來幾次,明明痛得要命,卻是不喊痛的極力維持清醒。

她動彈一下,他立即端過藥碗,半扶起她,柔聲道︰

「先把藥喝了,能止痛的。」

她死盯著那藥,嘴里緊緊抿著,不喊痛也不喝。

她面色蒼白,小臉如骨柴,自她受傷後,幾乎不曾吞下過任何食物。他知道她根本毫無意識,思索一陣,在她耳邊低喊︰

「何哉!」

她嘴巴動了一下,直覺要張望。他立即飲上一口,趁機灌進苦藥……

何哉何哉,在她心里有多重?他是不是該慶幸,她在看何哉的目光里並沒有任何情意?

編了又灌,終于讓她喝下半碗藥。

她還是痛得睡不著,他掌心輕輕壓住她的眼皮,讓她適應黑暗,讓她早點睡著。睡著了就不會痛得這麼厲害。

他扶她躺下,硬是扣住她的腰身,令她不得動彈,然後,只手小心地撐在她的頰側,讓他身形擋去大部份的明光。

「……你……是誰……」她囈語著。

「我是閑雲。」他聲音低柔發啞。

「……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我,沒關系。以後,你留在雲家莊,你就會認識我。」

他凝視著她,一直看著,未曾合眼過。

等了六年……他一直在等著,等有個姑娘拿玉佩來找他。第一次見到車艷艷,他證實心中所想,當日那小泵娘必是皇甫家護法,但皇甫姓在白明教隱藏得太好,連雲家莊也難以掌握,他一直在等……

「……你是誰?」她又重復問著,似乎處在夢境里,根本不知現實的人如何答她。

「我……」他俯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說著︰「我在等一個我始終不知她相貌的小泵娘。我終于等到了,也忍痛舍棄過她,她心里必是痛苦萬分,現在,我只是一個希望她遺忘那痛的男人,我代她記住就夠了。」

淡淡的發香撲鼻,他張開眼,先是微怔,而後瞧見枕在他肩上熟睡的女子。

縱然他武藝出神入化,也無法同時救起三人。他必須救相處十來年的兄弟,被迫放掉一個記掛六年的姑娘。

現在,他失而復得。

「公子,咱們還不能下馬車嗎?」小江弟很興奮,畢竟是第一次上鄧家堡看婚宴。

「已經到了嗎?你先下車去找五公子吧。」

小江弟點點頭,奉命下車去。

他半垂著眼,不知心里在想些什麼,很有耐心地等著她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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