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很多,不過都是些女孩家的玩意。」
「正好,我有女兒啊!晚點我叫她上縣府挑個玩意吧!」
她雖然一頭霧水,但點頭道︰「沒有問題。」
買了雞腿,跟著年有路走在大街上。大街上熱鬧又繁華,尤其近日山月復銀礦很有可能準備開采,各地人群擁來簡直不斷。
「哥說,歲爺爺允外地人進來了。」年有路拼命聞著雞腿香氣。
「原來如此啊……」難怪每個常平縣百姓都笑臉迎人,再也沒有之前的冷漠。
「哥最近好累喔,他說歲爺爺簡直把他當成三頭六臂,指使他做這做那的,不過我有偷听到哦。」
萬家福心不在焉地問︰「有路偷听到什麼呢?」在木板上沾上只有她才懂的符號,繼續初來常平縣未完的工作。
「哥說,他要故意散播姐姐是福星的消息,買通很多人在縣里傳哦。」
萬家福驀地停下腳步,低頭與年有路對視。「我是福星?」見年有路用力點頭,她不由得暗惱。
難怪方才老板要買她的東西,原來以為可以沾喜氣。哪來的喜氣可沾?未免玩笑開大了。
「萬姑娘。」一名在賣木雕的少婦見到她,連忙起身走來,問道︰「請問……妳還有貨可以賣我嗎?」
萬家福點頭,輕聲道︰
「有,不過我放在縣府里,夫人如果願意,回頭我拿給妳。」
那少婦點頭稱謝,走回攤前賣木雕。
萬家福模了模自己的臉。正因為自己跟彌勒佛有幾分相像,才會讓人這麼容易信以為真。
花了一上午,將常平縣初步記錄後,先送年有路回縣送禮,但她的兄長們都不在,她只好再送年有路回礦場。
時值正午,礦夫正在吃飯。她輕掃一圈,忽然听見身後有人喊道︰
「小老頭?」
她心一跳,轉身瞧見歲君常迎面走來。
他的俊顏抹過詫異,盯著她一身衣物,慢吞吞地說道︰
「是不是我的錯覺,妳變漂亮了?」
「……」她低頭看二哥要她換上的新衣,忍住笑︰「是哪兒漂亮?是衣物還是臉?」哪有人看著衣物讀人美的?他的眼楮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啊?
他輕哼一聲︰「不都一個樣麼?我以為妳要多休息幾天。」
「我沒有事,何必休息呢?」
「沒事?我幾次過去,妳兄長都說妳受驚過度,半夜三更還在哭鬼神號,必須休養呢。」
她聞言,先是攏眉,而後見他一臉狡詐,分明是故意來告狀的。
「我哥,就這個樣兒。」她嘆息,不知是為誰。
「我知道,所以我等妳來找我。」他走到她的面前,輕輕拉扯她的長發,逼得她不得不投進他的懷抱。
這個男人……她深深吸口氣,輕聲道︰「我听三哥說,你正準備開采山月復銀礦。」
「不是我,是有圖。」
充滿疑惑的彎眸看向他。「你不開采?」
「我想,卻也不想。」他坦承道,沒有主動摟住她,反而開始玩弄起她的發絲來。「在常平縣多年,雖然談不上感情深厚,但我也不討厭這地方,百姓崇拜我,我是清楚,不過……」對上她的眼,平淡地說道︰「這里沒有人了解過我的本性。」
她輕輕應了一聲。
「再者,我要去償債了。」在看見她再度驚訝時,終于控制不住輕捏她的臉,讓她皺眉無聲抗議。
他不由得大笑兩聲,惹來礦夫驚奇的偷看。
「人人都以為我是采礦奇才,天生的本能,其實不然,沒有長年累積的努力與經驗,哪來這一身好本領?」因為是他日積月累下的實力,所以他有本錢自負,也非常自傲。「要了解礦地,絕不是只在一處坐井觀天,每年我都有一段時間不在常平縣,我專往有礦地的地方去,遇見不少礦主子,他們全沒我這一身本領,自然求才如渴。人人也以為同行就該相忌,但卻忘了沒有識才之能,那些礦主絕不會爬上今天的地位。那些人也許羨慕我如今的地位,卻更舍不得我消失在這世間。」他聳了聳肩,很踐地說︰「所以,在那些年,我被搶得凶,現在,他們存心來施恩,故意在那貪官面前說我的奇能,又在縣太爺那頭挑撥離間,每個人都來邀功,我能不還債嗎?」
她見他談及礦業時,真的自負到無以復加的地方,但她一點也沒有取笑的意味,因為她看見一個男人因為他的本事而驕傲,因為他喜歡的礦業而自負。
她臉微暈,最貪看這樣的神色,輕聲問道︰
「你要離開去報恩了?」
「說報恩,不如說,我非常想知道天下間還有什麼礦是我找不出來的。大部份的人都從古書得知礦產知識,但古人也有錯,沒有親身經驗,永遠局限在一角。」
「……你要我陪你嗎?」她有點啞聲,心微微顫著。
歲君常頗為玩味地撫過她的臉頰,道︰
「一個人也是挺無聊的,有人陪,也許是件不錯的好事。我預計五年,小老頭兒,五年後,回常平縣定居。」
明白的宣示里藏著隱晦的承諾,這人也就是這樣頑劣,不肯明說。她暗嘆,遲疑一會兒,握住他玩弄她臉頰的五指。
「六年。多一年,是給我哥哥們的,我要陪他們一年,就待在萬家里,那時,看你先回常平縣或者要跟我去家鄉看看,我要一年陪著他們再回來。」
歲君常哼了一聲,撇撇唇角︰
「那種人……」看她不同意的眼神,聳了聳肩︰「好吧,我將就點,五年後去妳家鄉看看是不是每個姑娘都老氣橫秋的,滿街都是小老頭。」
她展顏笑了聲,越過他的肩頭,看見年有圖往這里走來。
歲君常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又開始用那個殺人如麻的腔調說話︰
「你臉紅什麼?」
年有圖回神,趕緊奔過來,小心地與萬家福保持距離。他剛看見什麼了?好像看見一個很美的笑容?明明是彌勒臉,怎麼會笑得這麼美?
「有圖?」歲君常皺眉。
年有圖趕緊答道︰
「歲爺,方才我發現一件事很不對勁啊,要不是有人提醒我,我根本沒有想到!」
「說。」
「爺……你這幾日把一切工作全教給我,你該不會是……要離開吧?」
「誰告訴你的?」
「您先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是。」
「爺!」
「因為我受不了京師來的秦大人他那副貪婪無比的臉色,你以為依我的性子,能容得了那種人嗎?」他毫不猶豫地挑起年有圖的罪惡感。
他就是這樣的人。愈是當成自己人,愈是愛欺負對方,尤其事關他的利益,他可不打算委曲求全。
「都是我的錯……」年有圖滿心內疚,低聲道︰「歲爺,你是這麼尊貴的人,當然不能受那肥官的鳥氣,我替你擔下這重擔,可這里永遠是你的地盤,開采的銀礦也是你的……你一定要回來啊!」
「這不是傻話嗎?我叫你去挖礦,你還是歲家銀礦的工頭,銀子自然全是我的,難道你想獨吞?」
萬家福听著這對主僕一來一往的對話,開始覺得她喜歡上的男人真的劣根深種,沒有把年有圖欺壓到跪地求饒是不會放過他的。但願……以後他別這麼戲弄她,再好脾氣的人遲早也會生氣,她怕她會變臉嚇跑他的。
「是萬三他們告訴你,我要走的?」歲君常忽然問道,注視著遠方走來的萬家人。
年有圖連忙點頭。
「福福,妳果然在這兒。」萬三少微笑︰「這樣不好,妳畢竟是未出嫁的閨女,跟個男人這麼貼近,不是件好事。」
萬家福遺來不及吭聲,蠻腰一緊,被歲君常緊緊摟住,示威意味十分濃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