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同學,你好眼熟。」周美怡叫道︰「我想起來了。你每周都來借那卷武術帶子嘛,怎麼?是看錄像帶里的美女,還是真心想學武?」根本沒等他回答,她又轉頭跟連成蘭笑道︰「成蘭,中午老師們一塊聚餐,本來想找妳,不過妳訂學校便當,所以就不好意思叫妳了。對了,鄭主任的課表妳拿到了沒?」
「還沒還沒,他說這兩天家里有事,晚點再拿給我。」她小聲答道。
「記得就好。還有,成蘭,昨天是妳生日對不對?不好意思,我健忘,不然昨天就幫妳慶祝生日了!」
「咦,連老師生日啊?」他微訝,有點手足無措,連忙道︰「生日快樂。」
「沒沒沒,生日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她緊張地答道。
「今年還是沒有人送花給妳嗎?」周美怡打趣︰「妳這樣子不行哦,連什麼花都弄不清楚,實在有負妳的名字。」
連成蘭尷尬地笑了笑,沒有答話。
周美怡突然轉頭對著男同學說道︰「接下來的話你要當沒听見哦。」接著壓低聲音對連成蘭說︰「妳自己多注意點。跟我吃飯的那一票老師很不爽妳,上學期的師資評鑒下來了,不如預期的好,他們很不爽學校一直有定後門的惡習,妳首當其沖啊。妳明白我的意思吧?」周美怡眨眼暗示她。
薄薄的臉皮立刻脹紅。「我、我知道了,謝謝。」突然停下腳步,故意很驚訝地說道︰「我想起來了,我要上圖書館一趟,就幾步而已,傘傍你們吧。田同學,我會幫你登記延期借續的單子,記得別轉拷、別弄壞就行了。」即使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僵硬,仍然擠笑點點頭,鑽出傘跑向斜坡上的學校圖書館。
「老師,這把傘是妳的……」他叫道。他還有話沒問完啊,那卷帶子里有……
連成蘭當作沒有听見,一上了坡就沿著大樓下方避雨走著。她寧願不要傘,也不想再處在那麼令人難堪的地方。
不管跟誰說話,她都沒辦法自然地哈啦。真討厭,為什麼她天生就是這種個性?如果能像一般人一樣活潑外向,不要一有人跟她說話,她就冷場,那該有多好?
連學生跟她說句話,她都緊張兮兮的,真沒有用。
「關我什麼事?我只是職員,跟師資沒有關系啊,為什麼討厭我?」她有點氣明明有學生在場,周美怡卻大剌剌地暗示。雖然是好心,但總教她難堪。
胃真的好痛,痛得都快掉眼淚了。索性撫著胃,慢慢走向圖書館的飲水機,先吃了止痛藥再說。
愈到傍晚,雨就下得愈大。雖然只有三站的距離,但她回到住所時,渾身已經濕透。
一出電梯,就聞到濃臭的酒氣。
她掩鼻悄悄張望,鄰居鐵門是拉開的,但長廊沒人。她暗吁口氣,趕緊跑到自家大門前,拿出鑰匙。
真的好冷,連鑰匙都拿不穩。鐵門好不容易打開,暗暗祈禱那個好吃懶做的表叔不在家里,至少,給她幾個小時喘息的空間吧。
她拉開鐵門,才走進玄關,忽然有一股力道從背後撲來,讓她整個瘦弱的身體撞上鞋櫃。
酒臭撲鼻,她一時反應不過來,等低頭看見環住自己腰際的男人手臂,才嚇得差點彈跳起來。
「先、先生,你搞錯了,請、請你放手好不好?」她顫聲細語。身後的人自顧自地醉言醉語,像認定她一樣,她開始發顫,用手肘推開他,氣息噴在她細白的頸後,頓時她寒毛直立了。「救……救命……」喉嚨緊縮,差點要失聲了。
「救什麼命?妳叫給誰听啊?」賀時貴一腳踹在男人的背上,見她被壓得更滲,不耐煩地伸手拎起那男人,罵道︰「你搞錯對象了,你要玩的女人在隔壁。」
賀時貴又推又拉,最後干脆一腳送那男人進洞,順道把隔壁鄰居的鐵門用力拉上,然後赤腳走回來。
玄關處的女人渾身濕淋淋的,小臉毫無血色地瞪著地上……嗯,是瞪著他的腳嗎?
賀時貴低頭看看自己的赤腳,再看看「前女友」送他但現在穿得凌亂的昂貴襯衫。
「啊,原來是扣子扣錯了啊,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敝嗎?」他隨意說道,停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著她,哼笑︰「妳很想問我,是不是剛從隔壁回來?不對,妳在心里這麼想,卻不敢開口問我。人家失戀,開個狂歡派對來邀我,我就過去玩了。成蘭,妳喊救命是喊給誰听的啊?這麼小聲,我真的敢打賭,妳這輩子要大聲說話是不可能的了。」
「要、要你管。」她結巴。
「我是很不想管啊。」他雙手插在口袋里,黑眸有趣地注視她。「妳一氣就全身發抖說不出話來,我說了什麼讓妳生氣的話嗎?」他無辜地說道,內心充滿報復性的快感。
「我這里、這里不歡迎婬、婬、婬……反正不歡迎不檢點的人!」她低聲抗議。
「我很檢點的,成蘭,我有女朋友的時候絕對忠心。現在分手了,我的身體自由了,要干什麼就干什麼,哪里不檢點?」
她瞪著他,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就算心里想到,也沒有勇氣說出任何惡毒的話來,見他突然動了動鼻子,瞇眼蹲下,她嚇了一跳,背脊緊緊貼在鞋櫃前。
「我就說,我的鼻子好,妳一出電梯我就聞到。妳買蛋糕了?」
「沒、沒有。」
「那就是妳今天走進蛋糕店了?好香。」他笑著閉眼,微微傾向她,聞著她身上的味道。
她張大眼,屏息不敢動。他的表情很貪吃啊……
「你要喜歡吃,自己去買啊。」她小聲說著,很怕他再湊過來。
「我沒錢啊,我女朋友跑了,沒人養我,我身無分文,何況,我對進店里選擇蛋糕完全沒有,我個人非常偏好有人請我吃蛋糕。」
他的臉幾乎要貼上她的了。連成蘭趕緊低聲說︰「我生日,同事補送我一塊小蛋糕。你要吃,自己拿,在袋子里。」心跳得好快。一跟人接近,她就手足無措。
他張眼,有點驚喜。「是妳學校附近那家面包店里的蛋糕?」
「嗯。」見他毫不猶豫去取蛋糕袋子,她暗吁了好大一口氣,手腳並用地爬起來。
他已經走進客廳里了,她遲疑一會兒,跟著走進去,看見他坐在沙發上心滿意足地享用「美食」。濃濃的起司味只讓她覺得惡心,他卻不怕胖似的,很快樂地吃著。
這種表情,她從沒看過。至少,跟惡毒表叔的型是搭不上邊的,可是,該要堅持的一定要說出來。她用力深吸口氣,盡量不讓自己緊張。
「表叔,這里是我的家。我、我要說清楚,你住在這里,生活習慣不能亂七八糟。」
「嗯哼,例如?」
「你不能再像今天,隨便去加入那種奇怪的party。」
「男歡女愛,哪里奇怪?說到奇怪,妳人緣好嗎?怎麼還有人送妳蛋糕?」
她脹紅臉,當作沒听見他刺耳的話,堅持︰「反正、反正這里是我家,你一定要遵守!」
「好吧。」意料之外,他很爽快地答應。
「還有、還有你、你明天就去找工作!」
他終于從三角蛋糕里抬起視線,笑道︰「妳這麼討厭我,想讓我早點搬出去啊?」
她尷尬地撇開視線,低聲說︰「你早點找到工作也可以安心,你要吃什麼用什麼都很方便啊。」
「成蘭,妳做什麼都不行。吵架不行,工作也不行,就連想要說謊,也都讓我這個听的人好汗顏。」他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