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急又怒,緊抱著小女孩不放,身後的牆忽然傳出一陣騷動,她直覺回頭一看,瞧見那牆壁竟在崩裂,好幾個姑娘正破牆濟來,好像西門永是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寶物似的。
她內心懊惱且酸,又見西門永咧嘴笑著,她正要說話,懷里的小女孩仰起臉,天真地問道︰「娘,你失去記憶了嗎?你忘了你是勇娥的娘嗎?」
她呆了。
然後好幾雙玉足狠狠地踩過她的身體,奔向西門永——
渾身上下被踩到像肉餅一樣,痛得要命……不過讓她痛醒的,不是身子上的疼痛,而是內心的酸痛。
當她張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床上,著實呆了片刻——
身邊的黑發搔得她鼻頭好癢。她不記得她的發色這麼充滿光澤,內心微驚卻不害怕,她緩緩轉過臉,瞧見一張眼熟到七年來天天見到的臉龐。
這臉龐離她好近,讓她一時看呆。不是沒有見過他睡著的樣子,但從來不曾這麼近過,棉被下的藕臂欲動,卻赫然發覺有物體壓在她的身上。
倏地,她的心一顫,緩緩將視線下移,瞧見他半個身子露在棉被上,而半身藏在被里抱住她。
她目不轉楮地注視他疲累的臉龐好久,想起她的怪夢,想起夢里的百般後悔——
悄悄地,她微微仰起下巴,涼唇輕輕擦過他的唇,然後唇瓣發熱。
此時此刻,她的眼神像不像他平日偷偷注視她的眼神?
「阿永……」她滿足地喃著他的名字,原意只是要小心翼翼地收到心里,不料他忽然張開眼,瞪著她。
她一僵。
「你醒了……」他喜道,隨即看見她僵硬的身子、泛紅的眼眶,立刻發現目前的處境,連忙滾下床。
「你知道你病了嗎?今兒個早上我過來叫你,你直沒應聲,我一進來就見你昏迷不醒。大夫說你是受了風寒,吃上幾帖藥就沒事,可我瞧你一直發冷……所以……所以……」
「所以幫我取暖嗎?」
「是啊,我是個粗人,就只會想到這種方法,我原想等你不冷了就下床,沒想到我自個兒也睡著了,你可別誤會啊!」
「我沒誤會。」
他聞言,松了口氣,笑道︰「沒誤會就好,想不想喝口水?」見她點頭,連忙倒了杯水,扶她起床。
「八成是昨晚你忘了關窗,才會受了風寒。」
她小口小口喝著水,眼角覷到他關注的眼神。
「喝完水,我再去請大夫過來瞧瞧。」
「阿永……」
「嗯?」
「你有沒有想過……若你將來生了孩子,要怎麼取名呢?」
他微微笑著,以為這是平常天南地北的聊話,他倆常這樣做的。
「我想過,若是男孩,就叫西門永福。」
她嗆了下,瞪圓眼︰「永福?」
「很土氣嗎?」
「也不是啦……女的呢?」
「就叫勇娥吧。我啊,還是喜歡女娃兒有點力氣,最好暴力點,勇敢的娥眉,你說我取得還算不錯吧?」終於發現她專注地望著自己,他咳了兩聲,搔搔頭發︰「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讓廚房熬點稀粥讓你入口。」
「好……阿永,咱們結伴游山玩水也有七年了吧?」
「是啊。」小心撩起她略為汗濕的長發。她瘦了點吧?出門在外,畢竟不在自己家里來得自在。
「你還記不記得,今年除夕,你跟我守歲到天亮?」
「嗯。」他拉好蓋在她身上的棉被。
「去年年初,北京下了雪,你冷得發抖,還要店家一直加火盆?」
俊臉微微染紅。「我是怕你冷。」男子漢大丈夫,在意中人面前說怕冷,真是丟臉。
她噗哧一笑,向他招手。「你過來點……再過來點。」近到與他大眼瞪小眼的。克制自己臉紅的沖動,輕聲說︰「我……我想當孩子的娘。」
「啊?」
「永福跟勇娥的娘。」
他瞪著她。
「咱們回南京成親,好不好?成了親就定下來,不走了、不玩了。我見識了許多、明白了許多,可是,遠遠不及我內心的一場夢,我常想著倘若你我再早點見面就好了,若是青梅竹馬就好了,可是,永遠不會成真。我忘了,我們之間還有長長久久的日子……」她的嘴角微微揚起,好玩地看著他呆若木雞的表情。「我喜歡你,西門永。你想,再過七年,我們會不會有個叫勇娥的七歲娃兒呢?」語畢,她主動親上他的唇。
西門永只能像木偶般,任其擺布。
4別的果子……不小心也一塊成熟了……
成親當天——
「大哥呢?大哥!」西門永撩起喜服,在西門府里翻來找去。「他不在,在搞什麼?這老混蛋家伙存心整我嗎?」
他吼著,吼得一干奴僕更加用心找。
「你往井里瞧什麼?」西門永怒瞪,罵著向井里探頭探腦的家丁。「他要自殺也不會找今天觸我霉頭!混蛋!連找個人都找不著,喂喂,你搬開花盆做什麼?能藏人嗎?你藏給我看啊!」
「三少……咱們真的找不著啊!不要說花盆了,咱們連池里的魚都撈起來,看看大少爺是不是躲在池里不出來……不如,二拜高堂時就由我——」
「你是誰啊?」西門永毫不留情地踹飛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家丁,往內院找去。
倉皇的腳步聲傳來。
他抬眼瞧去,月兌口︰「大哥,你在這兒做什麼……怎麼搞得如此狼狽?」
西門笑額冒冷汗,衣衫凌亂,像是匆匆穿上,連靴子都沒穿好。他勉強笑了笑︰「莫誤了吉時,先去前廳拜堂吧。」
西門永一向粗心粗意,唯有對寧願,才會冒出敏感縴細的一面。他聞到淡淡的酒味,只當西門笑喝醉而睡遲了。
「大哥,我明明記得你酒量極好的……」
西門笑暗暗吸口氣,沉穩笑道︰「昨晚我高興,多灌了幾杯,不打緊的。走吧——」
未久,阿碧走進無人的內院,路過一間半掩門扉的睡房時,往內不經意一瞧,瞧見西門府的三少爺正隨意盤腿坐在地上,陰沉的臉一往如昔地讓人懷疑他又在打什麼惡劣至極的主意,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赤果著上半身上有著淡淡的淤青。
「阿碧,你看見了什麼?」西門義心情很好地問。
「沒有。」
西門義微微笑了,陰沉的臉部表情因而顯得更為猙獰——即使,他是心情極好而笑。
「很好。你可以去做你的事了。」
等了半晌,阿碧仍站在門口沒有離開。
「你想看好戲?」
「不,三少,我只是想問……你需要我扶你起身嗎?」
「刷」地一下,陰沉的臉終於通紅,知道自己的故作瀟灑,沒有瞞過西門家最厲害的丫鬟兼弟妹。
千料萬料,就是沒料到這一樣——
他痛得站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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