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胖是男的耶,還是你們有斷袖之癖?」還要于小胖嫁哩,那于小胖豈不是要當受君?
「小胖,你是女的啊!」他們齊聲月兌口。
「啊?」我呆呆的。
「噓噓,小聲點,這是私下大伙都知道的,別透露出去啊!」
「對對,小胖,你安啦,咱們沒人會傳出去的!」
這語氣、這眼神多麼地堅定啊!堅定到連我都以為于小胖其實是個女兒身。
但,我百分之百地確定于小胖真的是個男兒身——剎那間,我了悟了。
如果沒有一個依靠、一個信念存在,要在經年累月的戰役中拼命活下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我並不清楚為何自己會作這樣的夢,可是,我卻很明白就算我很阿不幸地被逼上戰場,不小心一刀斃命,下場大概也是被嚇醒過來,而他們不同,斷氣就是斷氣了。
我搔搔頭,然後雙臂環胸,邪邪笑道︰
「好啊。到時候誰活得最齊全,就來求親吧。如果那時候你們不嫌于小胖人老珠黃的話。」外加不嫌于小胖的「平胸」。
「咦!小胖你終於承認你是女的了!」
「小胖,我的真心終於感動了你嗎?說話可不能不算話,就算你是小女子,也不能出爾反爾的!」
我暗暗扮了個鬼臉。反正我又不是于小胖,殘局就交給這具身體的主人去負責好了。最重要的是,大家有活下去的動力,小胖我善良的一面由此可以窺見。
我正這麼沾沾自喜的同時,一陣涼風迎面而來,讓我也不由得感傷想起,當這一陣風再回來時,會吹過多少尸體?
「有股焦味……」
「咦?」真的耶,如果是現實生活里,這種味道通常伴隨著——消防車!我跳起來,大喊︰「哪里失火了!快救火!」
「是軍糧!」有人叫道︰「那煙是軍糧的方向!快去救火!」
哇,燒光了豈不是沒得吃了?我暗驚,雖然不能說是一馬當先沖上去,但好歹也配合大家提著水桶去救火。
真的不是我要說,科技進步有科技進步的好處,我真的無法想像為何有些書里為了愛一個男人而穿越時空,忍受這些令人想罵髒話的不便!
還沒靠近,就覺得熱氣燻人。兩桶水根本無用武之地,我眼角看見有些士兵用衣服撲著零星的火苗;而有些士兵則在花木蘭的催促下,迅速一路排列到溪邊,一個接著一個遞水而來。
她會紅,真的。
一個有頭腦的人注定不會被埋沒。
而一個懶惰的人則永遠也無法出頭天,我不想加入提水桶行列,於是我月兌下外衣,很意思一下地撲滅邊緣地帶的火星。
「將軍來了!」有人喊,我直覺回過頭,看見將軍大人匆匆而來。
「小胖,小心!」
火星竄上我的衣服,我低頭一看,月兌口︰「著火啦!」我嚇得趕緊扯上唯一的上衣。
這是每個人都該有的求生本能,真的,可是我卻沒有想到換來的是陣驚人的沉默。
甚至,我懷疑如果我沒有開口,根本沒有人願意……不,是根本忘了說話。
我撥開于小胖額前黑色的發絲,撫胸喘氣。「差點就被火紋身……」我轉過頭,正要叫那些救火的小兵再加把勁時,看見他們不再救火,人人呆若木雞望著我,就連花木蘭也瞪著我,一臉的震驚。
我愣了下,才喊聲︰「喂,救火啊……哇靠,不必流淚流得這麼一致吧?救不了糧,也不能任著大火繼續燒下去吧?我對火勢了解不深,可是,再燒下去會把這山頭燒得光光的吧……喂喂,你們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嗎?」
深感莫名其妙的同時,終於有人極為顫抖,抖到不能再抖地開口了︰
「小……小胖……」
「你……你的胸部很平耶……」
我嚇了一跳,低頭看那我自己都沒看過的平胸——我跳起來,連忙遮胸,正要喊「變態」,後來一想,于小胖是男的,身體也不是我的,我喊什麼變態啊!
火焰還在燃燒著,帶出一波波的橘光,正好照在他們的臉上,而他們的臉上仿佛寫著「美夢被一場大火給焚燒了」、「為什麼于小胖的胸平坦得跟他們一模一樣」的絕望……
我張口欲言,想以傻笑帶過,順便小小地暗示一下女兒身另有其人,突然刺耳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
「小心!」有人喊道。
「轟轟轟」地,我直覺抬頭,看見火焰燒垮了高木,往我身上倒下,我大驚失色,求生的本能再度抬頭,警告我往後逃的同時,不知道踢到什麼,我竟滑了一跤。
吾命休矣!
這個想法在我腦中一閃而過,著火的木頭離我愈來愈近,可是,也愈來愈模糊了,在模糊中,好像有個人抓住我的腰,我不確定,只隱約听見——
「于小胖!」這好像是將軍大人的聲音。
「小胖,小心啊……」有人在尖叫。也許,不止一個人,但隨即之前刺耳的聲音再度蓋過他們。我十分困難地轉過臉——用困難來形容,實在不怎麼貼切,應該說,那種感覺就像在操縱木偶一樣,而我的身體就是木偶。
總之,當我好不容易側過臉時,勉強可以看見抓住我腰的人正是將軍大人。他好像在說話,但我完全听不清了,只覺得有個異常尖銳的響聲,不停干擾我的听覺,然後,他的臉愈來愈模糊,最後糊成一團,再也看不見了……
「嘟——嘟——嘟——」
「好吵!」我叫道,猛然張開眼。
***
窗外的紅光下停閃動著,某種聲音十分刺耳地鑽進我的神經里。我跳下床,走到窗前一看,原來是消防車啊。
我搖頭晃腦的,仿佛還沒有走出那場惡魘里︰現在的我,還是于小胖,準備跟同伴上戰場。
我抓抓一頭的亂發,走到穿衣鏡前。鏡中的人,叫小胖,是女的,穿著睡衣,上頭印著廉價的小牛。是現實生活的女小胖。
看著鏡中的自己良久,我不得不說,剛才的怪夢太真實,真實到我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這就像是前世今生一樣,在不同的時空過著完全相異的生活,只是,我比較特別一點,前世還沒過完,就氣喘吁吁跑到今生來了。
人啊,在獨處時,總是比較容易傷感。此時此刻的我,沒有什麼心情發揮我寫論文的天分,大談前世今生因果關系。
這時的我,絕對需要家人的陪伴。
於是,我走出房門,看見胖媽正全神貫注在看傳說中見者不流淚謂之無血無淚的某某生死戀。當然,胖媽絕非無血無淚,所以此刻她的眼淚很廉價地掉了出來。
小胖我只好很無奈地尋求其他的安慰,轉向另一間房間。
「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難道是老天爺萬中選一,要托負給我什麼重責大任,所以天將大任於斯人也,必先整我一番?」我自言自語︰「就算要讓我經歷這種怪夢,也來點輕松的好嗎?我已經很久沒搞笑了,所以,只有嚴肅的夢魘才會找上我嗎?」
「其實……往好處想,作了這個夢,才讓我體會到戰爭的無情啊!」昔日活蹦亂跳的同伴,也許今天就成了一具死尸,這種感覺不是每個人都會體驗到,而生在這個年代的我,充分明白了。
「也許,老天知道我什麼都不會,最會『借人家的鏡』來警惕自己,所以藉此讓我珍惜生命。」
正沉浸在十足傷感的氣氛里,我推開了那扇門——
門內,黑漆漆的,一片,我愣了愣,循著微光看見一張對著我猛笑的臉。
「嘿嘿嘿——」
也許是我錯覺,那張臉笑得有些邪婬。我遲疑地順著視線轉向電腦螢幕里交纏的兩人,終於明白了我沒有看錯。她的確是在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