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懂。」
「一是司徒壽是好人,二是你娘想把你害死,你猜答案是哪一個?」
沈小鵬眯起眼,惱道︰「司徒壽不是好人,你也不會把自已兒子害死!娘,你不要再鬧了啦!」
「我的乖兒子好聰明啊!」沈非君感動得差點痛哭流涕,忽而又正色問︰「莫恩公的師兄弟來江南做什麼?」
沈小鵬對她突然的正經有些不適應,直覺答道︰「我不知道,但我听鳴祥說應會在天水莊住上好一陣子呢。娘,有什麼不對嗎?」
「小鵬,你還在作惡夢嗎?」
他楞了楞,雖對常答非所問的娘親已經習以尢常,但對她突然間正經的口吻感到心頭有些不對勁。
他搖搖頭,目不轉楮地望著她。「沒有,自從鳴祥義爹死後,我不再作惡夢了。」
沈非君微笑︰「那真可惜,小鵬沒有理由再依賴娘了。」
「是娘依賴我吧?」
「真的嗎?真的嗎?」沈非君終於忍不了手癢心癢,用力抱住滿瞼通紅的沈小鵬。
他一時不察,整個小身體都被推倒在草地上,娘身上香香的味道撲鼻而來,他惱叫道︰「娘,你不要又玩我了啦!你到底幾歲了——哎啊,不要親我啦,很丟臉耶!」如果被余叔叔他們看見,他會很沒面子的!
「娘親你,怎會丟臉?」
「誰說不丟臉的?以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後來我知道天水莊外頭的母子才不像咱們一樣呢!」
「天水莊外頭啊……」
「娘……」他听出她的口氣有些異樣,小心翼翼地問︰「娘,你想去莊外嗎?我帶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你要跟我走嗎?」
「啊?」听起來好像是要離開這里。
「那娘給你選擇好了,一是跟娘離開天水莊,二是留在天水莊跟著你余叔叔,三嘛,呃……就是等你爹好了。」
沈小鵬听到一時,心頭狂跳了一下,不及問她為何突然間想要離莊,又听到第三個選擇,他只能暗氣自己又被他娘騙了一次感情。
他那個可憐的爹早就死了,他怎麼等?等鬼嗎?
「那還用說?自然是選二了。」他沒好氣地答道。
「真的嗎?真的嗎?小鵬要拋棄娘,讓娘一個人獨自流浪在外頭?」
沈小鵬見他娘又開始撒起嬌來,心里更加放下心來。
他娘沒有什麼用,就是愛哭又愛鬧他,偶爾還會愛撒點謊,讓他氣得牙癢癢的,好想另外再認個娘親算了。
「對!我要拋棄你啦!天水莊好好的,鳴祥她義爹也死了,娘在這里不好嗎?干嘛走?」何況他娘膽子不大,料想她也沒有勇氣敢在外流浪。
沈非君看了他一眼,翻身躺在他的身邊,看著萬里無雲的天空,慢慢地伸出雙掌對天。「小鵬,你知道天下有多大嗎?」
「啊?」
「娘也是有夢想的嘛。」
娘的夢想不就是他嗎?他倆不是相依為命嗎?他為何從不知娘還有其它夢想……還是他的娘又在胡搞把戲玩他了?
「小鵬,娘想睡覺了。」
「別在這里睡啦,會著涼的。」
「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娘又不是沒有做過……哎呀,不對,現在小鵬是娘的被子了,抱抱,來抱抱嘛。」
「不要啦!」
「娘真舍不得你。」
他以為她在說這幾天他將陪她的時間用來陪莫不飛的師兄弟,他直覺答道︰「遲早,娘要習慣的啦。」
她嘆了口氣。「是啊,娘要習慣……小鵬,你真的不改變你的選擇嗎?」
他呆了一會兒,才想起剛才娘親給他的三個選擇。
「我要跟余叔叔學好多東西,沒有時間跟娘鬧啦。」
「真的不改了啊……」她好失望地看著他。
又來了!沈小鵬用力合上眼,不為所動。「娘,等我一有空,就陪你,好不好?」
「那……自己的選擇要自己負責喔。」
他娘的聲音傳進他的耳里,他還是當作沒有听見,隨即他好像听見一聲極輕的嘆息,心里不知為何又猛然跳動了一下,他立刻張開眼,卻見娘親已然合上美麗的眼眸假寐。
他心里明明覺得有異,可是不知道如何去捕捉,一時之間只能呆呆地瞪著她。
他的娘親雖是清秀,但在他眼里,他娘比那個不小心踫過幾次面的司徒壽還要美麗,現在她的美麗好像……好像隨時要消失在空氣中似的。
是他多想了吧?他偷偷地、緊緊地握著他娘的手。手握緊了,就不會消失了,他略為安心地說服自已,然後很難得的,在這個午後陪著他娘一塊午睡……
沒有月亮的夜晚在天水莊等於是伸手不見五指,是很適合離家出走的。
她咽了咽口水,忍住滿眶淚珠,頻頻回頭望著沈小鵬的睡樓。
「嗚,小鵬真無情,寧可留在天水莊,也不陪娘離家……」天水莊算是她的家吧。
在莊里住了十年,前七年幾乎是膽戰心驚地生活,若不是有小鵬在,那樣的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小鵬他……長得一點也不像是他生父,更不像是她,所以留在莊內,應該沒有關系吧?她心想道,慢慢地走向莊後的小門。
夜晚的天水莊,像死城。佣房里的下人絕不允許出門一步,她孤伶伶地走在莊內,也不用怕被人發現……風聲乍起,驚動她的思緒,她直覺腳尖一轉,旋身側前的同時,瞧見一把大刀正好架到自己的面前。
「你就是那個擁有百年內功的鳳鳴祥?」
不會吧?到現在還有人不死心地妄想得到鳴祥的內功?她眨了眨眼,瞧見被黑暗吞噬的刀鋒向自己晃了晃。
「我……」她顫聲道︰「我不是鳳鳴祥……嗚……我只是……暫住這里的寡婦,手無束雞之力,請大爺不要傷害我……」
那人像瞧見她的婦人打扮穿著精致,又見她抖若秋風,心生一計。
「你跟鳳鳴祥是什麼關系?」
想拿她去威脅鳴祥?沈非君微微惱怒,咕噥道︰「連離家出走也要來打擾我,就不能讓我用悲傷的心情離開嗎?」
「臭娘們,你在嘀嘀咕咕什麼?帶我去找鳳鳴祥!」那賊人說的同時,伸出左手要抓住她的縴肩。
沈非君眼尖,立刻避開。
「你這娘們兒會武?」一點也看不出來!
「我只會一點點,一點點而已,打不過大爺您的,您心好,放過我吧?」她可憐兮兮地說道︰「現在已是三更天了,你讓點時間給我走,好不好?」
「哼,听你在胡扯什麼!」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會點武功,最多也只是防身而已。他大刀一揮,「刷刷刷」數次擊向眼前的小女人,見這小女人閃得極好,卻不敢直接與他正面相對。
「嗚,救命啊。」她小聲地叫道,拉起裙擺避開左側來的刀光,往後門的方向跑去。
「想走?連你都對付不了,老子我還用在江湖上混嗎?」
「嗚嗚,誰來救救我……哎呀,沒人能救我啊,也不對,應該說,不能讓人發現我要離開啊。」她突然停步,眼見那人直逼而來,她的手放在腰間要取出她的武器。自她學武以來,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人,心里說不緊張是假的,如果她下手太重……這人不會到分尸的地步吧?
她的手掌已經握住腰間藏的武器,正要取出,忽地身後細微聲音響起,她心里一驚,整個人被托向後頭,一個男人的身影竄出。
「余滄元?」她楞了下。
「哪里來的惡徒膽敢擅闖天水莊?」余滄元怒喝道。
就見他空手抓住刀鋒,左掌毫不留情地擊飛那名賊人,那賊人連反擊的餘地都沒有,就像是破布縫的女圭女圭倒在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