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看向羅靈琇,也楞楞答道︰「怎麼方才我從大廳來,沒瞧見二少爺這位貴客……」
「因為我是帶她偷溜進來的。」邵蘭草左手接過冬衣,說道︰「梅兒,你下去吧,我跟靈琇有話要說。」語畢,他朝她露出淡淡的笑顏。
梅兒一時看傻他的笑容,只得傻傻地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真的不是她多心,這一年來愈來愈覺得蘭草似乎改變愈來愈大,並非指個性,而是他的……他的人有時會在不知不覺中給她一種錯覺,彷佛他與開春一般,貌俊俏而讓人移不開視線!
「哎呀,我怎麼傻了呢?蘭草帶別的姑娘偷溜進來,不是有損人家姑娘的名節嗎?我還放任他們去!蘭草老實又保守,怎麼突然做出這種事來?」
他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也沒見他說過喜歡哪個小泵娘過呀,「不成不成,若是她家人來覓,那豈不是毀了蘭草跟邵家的名聲了?」梅兒正要轉身回去勸說,轉角突然伸出一只手將她拉過去。「大少爺!」
「小聲點,你存心讓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咱們在這里?」
「大少爺,你躲在這里做什麼?要找蘭草少爺嗎?他……他……」
「話別這麼多,沒人當你是啞巴。沒有我的話,你不準把方才看見的說出去,要不然我就讓你滾回老家吃自己。」
「可是……」
「可是什麼?你家少爺那顆石頭一般的心,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姑娘,那姑娘的條件可比你少爺強太多了,若錯過了,只怕也沒人要他了。」
「大少爺,你的意思是……」明明說話是挺刻薄的,但話中之意又分明是要為蘭草打算些什麼。
「我這好哥哥,當然得為我這個弟弟做些什麼啊。」俊美的容貌浮出十分陰毒的笑容。
梅兒微楞了一會兒,沒見過他這樣的表情。總覺這種表情跟他的俊貌極搭,好像他天生就是這樣的壞胚子……哎呀,她在想什麼啊!
「大少爺,你要做什麼?這樣真的好嗎?我還是去告訴老爺夫人……」
邵開春不悅地揮揮手,冷聲道︰
「就叫你不要說了!你敢說,就等于毀了蘭草一生的‘幸福’,這罪你擔得起嗎?下去下去,一切我自有打算。」
「也對,大少爺一向都是為蘭草少爺著想的……」梅兒說道,隨即福了福身,慢步離去。
他望著她的背影,俊美的臉龐微微抽動,形成詭笑的畫面。他喃喃自語地說道︰
「你說得沒錯,我一向可都是為他著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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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上吧。」邵蘭草將冬衣遞給她。
她原要拒絕說自己不冷的,後來見他固執,只好紅著臉穿上。他的冬衣是新的,自然沒有他的體溫與味道,但是他的外套好大又暖,她心里覺得奇怪,明明這質料與她擱在房里的厚衣是一樣的,為什麼他這件比較暖?
突然間,溫熱的感覺又充斥在她的小手,她這才發現他又握著她的手,拉著她往他的房里去。
要去他的房間……做什麼?她還是不敢問出口,光是胡思亂想就讓她燒紅臉了。
「二哥……」
他用力嘆了口氣,連頭也不回地說道︰
「既然你叫習慣了,我也不願硬逼你改口。我說過,我願意當你的親人的,比你大哥還親的。」
「嗯……」那,要當親人,為什麼還要求親?她疑惑,心里也有淡淡的失望。
失望什麼呢?失望他選擇當她的家人,還是向她求親?
「記不記得咱們在廟里說的?一生一世都當親密的家人的?誰若違背就天打雷劈?」
「記得,我記得。」她低聲說道,看著他的大頭背影。那時她有多高興啊,高興到……自己以為這一生的圓滿了、夠了。
「而我果然也真的被雷劈過了。」他左手打開自己的房門,轉過身來,認真無比地說道︰「所以,不能共存嗎?當你家人與丈夫,不能共存嗎?」
她驚訝地抬首,望著他深邃的大眼,有些微顫地問︰
「二哥,你……」還沒有死心嗎?「可是……可是……大哥他不是拒絕了嗎?」
「你知道我去求過親了?」他訝道。見她輕輕點頭,他搔搔大頭,不好意思地又說︰「我怕旁人捷足先登了,所以……所以心一急,也顧不得其它,先跑第一再說。」
「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可以明白官場中人的心態。」邵蘭草微笑道。讓她垂首走進屋來,再關上門,阻止冷風一塊吹進來。「人,總是挑對自己最有利的路走,何況官場險惡,你大哥自然是要先以己身所掌握的棋子,去換取包大的利益……啊,我不是指你是棋子,你別誤會啊。」
她搖搖頭。「你說得好像是對官場很了解似的。」她看見屋內簡單的擺設,卻處處有他的痕跡。
「我爹曾身在官場,我從小就听他提過一些。他提得不多,不過豈只是官場呢?人生在世,不都是如此嗎?能跳月兌的,只怕也離成仙不遠了;我在跳進來時,已有心理準備。」語畢,他注意到她好奇地模過擺著幾本書的櫃沿,最後看向牆上的兩幅畫軸。
「一幅是我夢中的姐姐!」他月兌口。
羅靈琇聞言,感到心里微微有刺痛,卻沒有開口說話。
「另一幅是你。」
「我?可是……我可以明白你將夢里的姐姐畫成蘭花,但為什麼兩株蘭花一模一樣?」
「因為你們是同一個人啊!」
羅靈琇聞言,憶起他的確曾提過,但當時她被他可怕的吻嚇昏了,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他的話,「我會源源本本地告訴你的,不管你相不相信……」邵蘭草咽了咽口水,忽有點困難地說︰「但在那之前,我想說……我想說……」
可惡,這嘴真笨拙!他偷偷瞄一眼,發現羅靈琇正聚精會神地聆听,遂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又說道︰
「我想說,我不放棄,絕對不會放棄!」
「二哥,我……」
「不不,先听我說,我……我是瞎了眼,才會佳人在眼前,卻眼盲心亂,才會誤當你的兄長,我保證那時的確是真心想要當你的兄長、細心地呵護你,只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不清楚對你的心憐是什麼。我一向把心守得死死的,只敢對夢里的大姐姐盡情地宣泄我的感情,因為我……我雖然已經不再介意自己的長相,可是我心里也許還是在微懼,怕有一天我真心喜歡上一個女人,而她卻因我的長相而嫌棄我……夢里的她,不會對我說話、也不會排斥我,我靠的是她的體溫,她曾經是我唯一的支柱……如果說,她是我的夢,而你就是從夢中走出來的延續。」他目不轉楮地看著她,一臉認真。「延續!你明白嗎?從幻影變真實,這個真實安撫了我內心深處的輕懼!她說話了,她用真實的面貌與我相見、跟我說話,讓我從單方面迷戀到雙方面的了解,進而讓我知道自己的情意是真實的,不再夢幻、不再恐懼……」他滿臉通紅無比,低聲而清楚地說道︰「我喜歡你,也喜歡我自己。」
如果沒有自己那十七年,斷然不會養出她這麼美好的性子,在喜歡與自已相仿個性的同時,怎能不喜歡那個邵蘭草呢?
頭大、人不好看,脾氣卻極好;在受兄長欺負的同時,仍保有正常理智公平的心態,現在連他自己都佩服起自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