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叫不妙。
她的內功雖好,但難駕馭體內亂氣,練武的資質也不如司徒壽來得好,尤其當年她偶然獲知義爹的真面目,便有意無意地輕忽練功,以致她的功夫普通,眼力雖好,卻達不成練武人鎖住快物移動的程度。
只是剎那間,來人已近到眼前,她不及思考,直覺要推出一掌,打不打得中,就看運氣了。
突地,一股氣味撲鼻,她的衣袂飄起,從她後方飛快竄出,她隱約只能瞧見一抹灰,隨即听見肉掌相擊的同時,她已被安置到幾步外的距離。
有人救了她,會是誰?
正要抬眼,朱漆大門的方向傳來叫聲︰
「鳴祥!」
她轉身瞧見余滄元大驚失色地奔來,這才發現自己束起的長發已弄得披頭散發,冷汗早沁了一身。
「快回去找沈夫人!」他喊道,同時飛過她身畔,直朝沒入牆後的黑影追去。
她眼前尚是一片白茫的眼花,雙腿一時虛軟地跪坐在地,先前雖只是短短眨眼間,卻差點一腳跨過鬼門關。
她暗暗調整呼吸,抹去臉上的汗珠。
「會是誰,為我接下那致命的一掌?」莊園中竟會有人的功夫快到連她也看不清身影,只瞧見衣角的灰——她微訝了一聲,憶起下午才見到那涸嘴里說喜歡她的男人正是穿著一身很樸素的灰衣。會……會是他嗎?
但她一點也沒有感覺有人在跟蹤她啊。再者就算他眼力好、腳力快,也不該會有方才那樣可怕的內力能與人相搏,否則他嘴里的趙叔怎會逼他搶她內力?
他的樣子更不像是會有這等功力的高手。他說,他二十有四了,再怎麼苦練也不可能到這種境界,就她所見過的練武奇才里,義爹與司徒壽算是頂尖的了,但司徒壽是幼時根基打得極好,幾乎每天都不曾停歇過,即使如此,壽兒的功夫還遠遠不及義爹,莫不飛,可能嗎?
她眯起眼沉思許久,一時忘了身處何地,直到冷風吹來,她才回神;再環視一眼彷佛不曾發生過任何事的周遭後,慢慢地走出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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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幽幽的嘆息飄送在庭院,如鬼似魅。
好像淋了一陣雨般,躲在樓角旁的男人滿面大汗,連灰色的背衫都濕透了。
他蹲在地上,粗腕纏著一條黃色的發帶。這是第一次瞧她長發披散的模樣……
「其實……扮女裝不好嗎?很……很好看嘛。」
他低頭呆呆看著那一條淡黃的發帶,下意識地捧到鼻間嗅著她發間的芳香。過了一會兒,等到他驚覺自已做了什麼之後,原本凝重的俊臉立刻駝紅起來,結結巴巴地自我解釋︰
「我……我可不是故意偷……偷她的發帶,我只是不小心……扯到,對對,是扯到,總不能讓我幫她系回去吧?」說完,為佳人束發的想像讓他又發呆了好一陣子,才很理所當然地把發帶收到衣服內側中。「還好,我跟著她……我不是偷窺,只是想要知道她有沒有很認真地想我的事……倒沒料到……」
先前那一幕幾乎嚇飛他的三魂七魄。再差一點,如果他再晚一步、如果他的輕功沒那麼好、如果他慢點瞧見,那一掌就會狠狠落在她的身上。
這個念頭活生生地嚇出他渾身所有的水分,讓他的心跳……讓他的心跳就像死人一樣突然停擺了。
他抹去滿臉的大汗,心里有點震驚自己的心態。
「天啊,我到底放下多少感情?」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在不知不覺中,從死心眼兒的,認定到現在,不過短短的數日啊。
他想起,兩個月前初見面之時,只覺此人不錯,可以深交,但那時只是讓他有點順眼而已啊!
「再見到她,她還是龍不祥,可我的確是很高興能再遇見她。」此時回想,那種高興,對朋友來說,是有點過了頭。
他交友還算廣闊,但從無這樣的感覺,後來她以龍不祥的身分給他救命的一吻……莫不飛撫著略厚的下唇,她的柔軟彷佛尚盤在唇上,久久不去,
他開始傻笑起來。
自從那救命初吻後,他就變得有點連自己也模不透,很怨死心眼兒的自己一直念念不忘龍不祥,直到獲知她是女兒身,「那種感覺好像就是天外飛來一雷,活活打開地獄,讓我快樂地爬出來。」也順便把那片開始變薄的心壁敲開,將里頭微微的情意流到四肢百骸中。
「流得這麼快,像毒一樣竄透我渾身經脈,害我措手不及。」他咕噥道。
這種感覺其實是挺不好受的,平常他只要顧好自己就夠,現在卻必須為另一個人擔心受怕。
「不過,也無所謂啦。反正我就是心甘情願,嘿嘿……」他傻笑地幻想起來。
「我女人……我娘子……我肌膚之親的對象……啊,我也到該有子嗣的時候了。」
她不漂亮,他知道;她長得有點男兒氣,他也知道;她沒有什麼男人緣,他更知道——那樣才好,他不必拿著屠刀去殺人。
「不過,我還是不太放心余滄元跟那個小表頭。」他喃喃道。只恨自己太晚來南方,佔在她生命里的時間比誰都晚。「連她嘴里的義爹都比我早!」
他憶起她提及她義爹時,語氣雖然平和,好脾氣的臉色卻有點異樣,那似乎是……恐懼?她在怕什麼?
能收養陌生孤兒的人通常不會太壞吧?
「哎呀,未親眼所見,不能妄下斷言,這道理我懂。」
他的視線停在窗口里的長櫃,沉吟了下,他飛身竄進屋內,直接拉開長櫃,模出一本藍皮書。
「不算偷窺,不算偷窺。」自從天外打進一雷後,他的良心也眼著不見了。
他直接翻開首頁,一日十行地細讀下去,愈讀愈吃驚,愈讀他那張傻笑的女圭女圭臉愈是難看……
繡芙蓉2003年8月18日更新
小春端著空盤住客房外頭走來,走到高牆後停下,向鳳鳴祥福了福身。
「怎麼,他在嗎?」
「莫公子正在睡呢。」
「這麼早就睡了啊……」
「不早啦,鳳姑娘,都一更天了。」
是啊,這一折騰,等她與滄元談過話後,都已夜深了。如果莫不飛真是相救之人,依他性子應會向她邀功,以表他的真心。
鳳鳴祥瞧見她端出的空盤,又問︰
「他吃了?」
小春聞言,吃吃笑道︰「小春敲門說了好半晌,莫公子就是不開門,他說夜深了,男女授受不親,直到奴婢提及是您吩咐送過去的點心,他才很高興地打開門收下。」
「你瞧見他穿什麼了嗎?」
小春曖昧的表情讓鳳鳴祥蒼白的臉色有些尷尬。
「莫公子他穿著綠色的長袍,是從老爺那里改過送去的。」
「哦……是嗎?」她沉吟。到底是不是他呢?
「還有,莫公子要奴婢轉告一句,他說,又多一樣了。」
「多一樣?」
小春拼命忍住笑,咬字很清晰地說道︰「他說,他會好好珍惜您第二次送去的定情之物。」
「啊?」鳳鳴祥看著小春拿著的空盤,忽感頭皮發麻。「等等,你送什麼點心過去?」她要小春送點心過去,沒有指明要什麼。
「是糖酥啊。廚房歇息了,下午做的糖酥還有多的,便照您的吩咐拿去給莫公子。」
「啊——」
第五章
三日後——
「你這小表頭跟來做什麼?」
「這種話該是我問才是。我娘不舒服,我代替我娘陪鳴祥出來買祭拜我爹的祭品,恩人,你是莊園貴客,跟著咱們出來又做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