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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黑,兩抹人影竄進金碧大廟里。
廟里香火鼎盛,供桌上擺的祭品是金碗銀盤,中央是半人高的黃金塑像。
「這神……真好賺,究竟是做了什麼,讓人崇拜到這種地步?」
「自然是玩了點小花招。」冷豫天淡淡的說道,拉住她的手,免得她一氣惱起來,搗毀大廟,「他不是神,只是藉神之名的普通人而已。」
「怎麼你一點也不怕他毀壞你們神之名?」
他搖頭笑道︰「是神是人都無妨,人求的,不過是心安,不過是心靈寄托,只要以純正的心冒充神來安撫眾生,這又有什麼關系?」
挽淚抿了抿唇。「你的想法太超然,我不愛。」
「將來你若修行到我這種地步,也會如此的。」
「像你這樣無動于衷,一點感情也沒有,我不要。」她的語氣略酸,有點抱怨,也帶著一點女兒家的嬌氣。
他一怔,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惱了她,正要開口,忽然听見有人聲傳來。
他拉著她奔進廟後的內堂,內堂簡單高雅,像是一個有錢的苦行僧在此修行。他略瞧一眼室內的擺設,有桌有椅有櫃有床,就是沒有窗子。
「挽淚,進去。」他踢開床下的木板,兩人一塊擠進狹小的床下。
床下的空間高而窄,挽淚趴在他身上,臉頰幾乎要貼到他的下巴,她的心一跳,臉忽地紅了。
這一年來,他從不曾如此親近她,他的心跳就在耳際,他的氣息就在她的眼前,寬厚溫暖的身體在她身下。
他彷佛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低語︰「挽淚,靜心。」
「我愛你,為什麼要靜心?」她不服,不再克制自己,仰臉親吻他的下巴。
他一怔,不及推開她,她又爬上來,用力吻住他的嘴。
她的舌鑽進他的唇間,要推開她的手不由得摟緊她。她的體態極為柔軟,身上具有她自己獨特的香氣。夜晚共住一室,雖分處二床,但她不知他有時被她的香氣驚醒,就再也睡不著。
他以男人之身愛她,在她接近之時,自然難以抗拒。他強忍,為的是要她除去其它欲念,專心修行。
他平日溫和而親切,少露出情緒的變化,固然是因為天性,但更重要的是盼她能近朱者赤,逐漸改變其激烈的性子,對她的修行只有好處。
明知,若是真變了,她也不叫挽淚了,但現在腦中一心一意只想延續她的壽命,其它的都可以等、可以忍。
「人捉到了嗎?」陌生的聲音遠遠湯進他的心頭,他一凜,忙將她輕輕推開,她又要靠近,他壓著她的臉埋進他懷里。
他的心跳極快,雙手微微冒汗。她水樣的身子緊緊趴貼在他的身體之上,讓他極度的敏感。
他閉上眼,試圖摒除她引燃的情潮。
「捉到了,仙人的吩咐,誰敢不從呢?現下人已在內堂,就等著仙人除妖。」
「好,你下去吧,沒我的吩咐,別再進來。」
腳步聲傳進內堂,挽淚在他懷里掙扎的動了動,他抱得更緊,心在狂跳,敏感的發現她的小手滑進他的內衣之中,熨貼上他高溫的胸膛。
他咬住牙關,改捉住她的雙手,她的身子不再受到壓迫,她仰起小臉,銀眸在黑暗中閃閃晶瑩,是勾魂的笑。
她伸出小舌輕輕舌忝上他的嘴唇。
若是以往,他自制能力極強,因為無欲無求,只當她是魔障;如今情弦一動,他張嘴含住她的小舌,進而熱切探索她的唇間。
「果然是你。」外頭的人走到床邊說話,傳來掀被的聲音。
冷豫天又是一驚,將她輕輕拉開距離。
她倔強的瞪著他,又要親近,他眯起眼也回瞪起她來,他的唇上尚有她的香氣,讓他心蕩神馳,卻不得不強壓下來。
我是為你好,他做了唇形。
床下太黑,她沒有他銳利的眼神,見不到他的唇形,忽然拉起他的手掌貼在渾圓之上。
他一顫,要抽手,卻發現掌下的心跳極快,她想說什麼?
她愛他,他是知道的;她想親近他,他也清楚,但是她不知這一年來他們就猶如坐在一艘小船上──她性烈而熱情,時常讓船只搖擺不定,若不是他力保船的平穩,只怕如今早已翻覆。
她忽然將臉頰貼向他胸膛前,听著他的心跳,小口小口地親吻他的掌心。
這樣溫暖又教人憐惜的挑逗比起方才更讓他動心。
他抿起唇,凝神閉目。
「真是個小美人兒,我就說,天下間有什麼我得不到的東西?要你當我的女人,你偏要拒絕,你愛吃硬不吃軟,我就讓你瞧瞧當妖女的下場。」傳來的聲音,挽淚停下輕吻的動作,側耳傾听。
是月兌衣的聲音!
她惱怒的想要爬出去,冷豫天拉住她。
床忽然震動了下,顯然有人跳上了床,她一急,爬過他的身體,從床底下鑽出來,床幔已放下。
她怒極攻心,從腰間抽出匕首,打定主意要殺死這個婬賊,省得禍害他人。「假冒神之名,張財得,你在做什麼?」清朗之聲從挽淚身邊響起,冷豫天動作也快,跟著鑽出來。
床幔內好一陣子沒有動靜,隨即有人怒斥︰「誰在外頭直呼本神俗名?不是要你們別進來嗎?」
「你能讓人不進來,但能讓神也不能進來嗎?張財得。」冷豫天抹去挽淚臉上的髒漬。
挽淚雖不明他想做什麼,但暫時將匕首收起。
「神是我!你是什麼東西!」床內的男人有了幾抹驚慌的語氣。
「難道,天下間神仙只有一個?」
張財得撩開床幔一角,偷偷往外窺視,瞧見一男一女站在床前,他嚇了一大跳,尤其看見挽淚的銀色眸子,嚇得連忙往床內鑽去。
「妖……妖怪啊……!」
「我是妖怪,那你算什麼?冒神名劫色,比妖還不如!」她惱道,扯開礙眼床幔,少女仍昏迷的躺在床上,但衣衫完好,只露了香肩。
「挽淚,你氣什麼?善惡到頭終有報,他以神佛宗教之名斂財劫色,死後必下十八層地獄,每一層皆得受盡無盡苦楚,他這一世好不容易投胎為人,卻教他一時貪念而毀,是他自討苦吃,你又何氣之有?」他徐緩說道。
挽淚的銀眸眨了眨,往冷豫天的方向望去,他一臉正色,她慢慢的又眨了一次眼,配合點頭道︰「你說的是。咱們是去過十八層地獄的,每過奈河橋一步,身上仿佛被剝了一層皮,卻無法開口喊痛,等過完奈河□,我只覺全身再無知覺,在森羅殿上,閻王判我刮心,因為我雖沒做過錯事,但曾經在心里想過要世間千萬人去死。我心想,刮心之痛我受過,再來一次我也不怕。我被帶在一處等候受罰,親眼瞧見其他人的幽魂上刀山下油鍋,哀淒的聲音一直不絕于耳。」原意是說給張財得听,嚇他一嚇,不料回頭時,卻見到冷豫天的瞼色一陣發白。
「你……你們不是神!是鬼……是鬼啊!」
「是神是鬼由你自己判定,張財得。一年前我們路經此地,明知你以神名斂財劫色,卻容得你繼續下來,因為我信善惡有報,但挽淚不信,所以她來了,來讓你得到你該有的報應。」
是神仙?真是神仙降世嗎?張財得張大眼楮瞪著冷豫天,他一臉正氣又溫和,他若是神仙,他會信,但眼前的這女子妖邪又可怕,怎會是神仙?
「是誰說神仙一定面目慈善?」挽淚讀出他的想法,嗤道︰「我就是不要面目慈善,我就偏要當神仙給你瞧。」就因為她是妖,所以人人懼怕,為什麼眾人只看表象便已判定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