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無極冷眼瞧著他,左手探到腰際,將一小巧的金鎖拿出。
「金鎖在此。我怎知我妻子完好?」
那田宗眼里發亮,直盯著那夢寐以求的金鎖;那是開啟他生命的另一個轉捩點的重要之物,說不定那其中的財富能讓他當上皇帝。
他心中雖急,卻也冷笑道︰「她好得很,我可沒砍她、傷她,你還是快將金鎖交出,我便將這臭丫頭交給你。」那銀兔兒可憐兮兮地瞧著展無極,發青的小嘴想吐出什麼話來,卻也說不出來。展無極不忍再瞧她那瘦了一圈的小臉蛋,她本就嬌小,吃得又不多,如今那田宗竟將她折騰成這般橫樣,不用想也知三日來她未進食,思及此,他心髒忽地緊縮,像是萬根針狠狠刺到他心口上。
他心一疼,忙凝神專注,嚴厲的說道︰「要我先交金鎖,那是決計不可能的。你將我妻子帶到中央,我便將金鎖拋給你,誰也不吃虧。」
這倒也公平,田宗又扛起銀兔兒走了約莫十步近,再將她扔到地上,然後再退到原處。「金鎖可以交出來了吧?」
展無極向身邊的二名漢子使了個眼色,將金鎖扔給他後,一個疾步奔向銀兔兒,打算趁田宗開銷之際,將她救回。
哪知田宗一接到金鎖,是連瞧也不瞧上一眼,同時飛快地奔向中央,拎起銀兔兒就往那懸崖下扔去……
他的本意就是不留活口,倘若留下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將金鎖易主之事傳出,到時只怕他還來不及享受財富,就先讓人給殺了!
那展無極一見銀兔兒跌落山崖,一時心神俱裂,顧不得田宗飛掌打來,擊向他的背部──「噗」的一聲,吐了一口血水,他卻視若無睹地奔向崖邊,忙伸出手臂,想及時拉住銀兔兒。不料,剛觸及她的左拳,來不及抓住她。展無極想也不想的,跟著跳下懸崖,見到那沿著峭壁生長盜充枝,忙不迭地一手攀住它,一手抓住銀兔兒的左拳。
好險,好險,倘若沒有這救命樹枝,他和銀兔兒豈不沒命?
「銀兔兒,你還好嗎?」斷裂聲忽地傳來,他抬頭一驚,那樹枝承受不了二人的重量,已有斷裂的危險,而他雖抓住她的左拳,但她不能反握他的手,只有眼睜睜地瞧著她的左拳逐漸滑離他的手。
懊死,他已經失去她一次,何忍再叫他嚐那第二次的痛苦?倘若銀兔兒的左拳能打開,他們便有教,難不成這就是天意?
天意要他二度失去她?
他一咬牙,是拚死也不願放開她。她若死,他還能獨活嗎?
「無……極……大……叔。」銀兔兒好不容易發出聲音。她也瞧見那樹枝坑諳了,他若不放開她,豈不要二人一塊死?
她雖不想死,想與他一生一世的生活,可天不從人願,她與他之間,若只能有一人存活于世,那她當然要他活著。
她眼眶泛紅,低啞地說道︰「定是我沒有金鎖,才不能同你廝守一生一世。可──可我──愛你啊,為什麼我愛你,卻不能與你一生一世的生活……」左手緊縮的五根手指忽地刺痛一下,可她沒心思管它,一逕說道︰「倘若有來世,無極大叔,你也不要再有那金鑰匙,就不會踫上那擁有金鎖的女子,那時你娶我,好不好?咱們就可以永遠廝守在一塊……」她忍不住哽咽,討厭自個兒怎麼這麼愛哭,眼里盡是水氣,想將無極大叔的容貌印在腦海中都不成,如此一來,來世她要如何才知道是他呢?
「胡扯!誰追讌胡亂說話!我尚未厭鏡鐓,你就想逃離我了嗎。你若再說這種話,小心可有苦頭吃了。」
銀兔兒扁了扁龜裂的小嘴,費力地皺起柳眉,問他︰「無極大叔,臨死之前,你可願老實回覆我一個問題?」
展無極本想斥責她說什麼死字,可終究強忍住,柔聲道︰「你愛問什麼儘管間吧!」
「你喜不喜歡……不是,我是說……你娶我,除了看光我的身子外,就沒有別的原因了嗎?例如──例如就像我嫁你的原因一樣!」雖是臨死之際,但還是要知道他的心意,起碼她可以開心地死去,如果說無極大叔愛她的話。
雖想要他立誓,將來若遇那擁有金鎖的女子,千萬不要愛她,也不準娶她,這是她自私的想法。可她難道真要他獨身一世。她忍心嗎?至少他目前是愛她的,她也就能心滿意足的離開這世間。
展無極歎息,這才發現他始終沒說出他的心意。
「傻ㄚ頭,若不愛你,我又何須娶你?」
那銀兔兒開心地想要再說些什麼,可左拳緊縮的手指又刺痛了,像是手臂被壓許久,會有那麻酥又刺痛的感覺。
「好痛!」
「銀兔兒!」他大驚,銀兔兒的身子下墜了些,左拳迅速滑落;他想要再抓緊她,冒著一同掉落的危險,他讓自個兒的身子下沈些,這才及時握住她的左拳,正巧五指抓住銀兔兒左拳緊縮的五指。
就算捉住了又如何,銀兔兒仍是在下墜當中。他一怔,發覺銀兔兒的左拳雖又在滑落,但他竟能緩慢地扳開她的五指,在她掌心似乎有什麼圓物……
「我──我的左手打開了……」銀兔兒又喜又驚,沒想到死前還真能瞧見自己的左拳打開。
「捉住我!」展無極吼道。見她趕緊反握住他,心中暫時一寬,可他也知銀兔兒數日未進食,力量不大,長久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少爺?」那展無極帶來的二名漢子一身血跡,在那崖邊一見展無極尚活,趕緊找來樹藤,合力將他倆拉上來。
「那僮酉氳閎薊鷚??勖切值茉跍緇鶚保??滯狄u咱們。這一耽擱,才讓少爺夫人擔心受怕。」那其中一名漢子解釋道。當初,他還不抱希望地朝崖下瞧一眼,沒想到少爺夫人竟奇跡似的活著。
展無極一上崖邊,忙將半昏迷的銀兔兒抱進懷里,命令道︰「快拿水來!」
那其中一名傷勢較輕的,趕緊跑去找水。
「無極大叔……那壞蛋呢?逃走了嗎?」銀兔兒縮在他懷里,沒見到那被亂箭射死的田宗。
田宗以為就他一個人會設下陷阱嗎?展無極也料到他定不會放過他們,差人連夜悄悄設下陷阱;只不過田宗用的是火藥,而他用的是那獵人專捕獵物的方法,要不然憑他帶來的二名武師能解決田宗嗎?
「你好好休息就是,其它的事我會擔著。」
銀兔兒頭暈腦脤的,本想伸手拭去他嘴角的血絲,然後罵他一句──你以為你長得高大,就能擔起天下事嗎?
可她終究虛脫無力,只能伸手輕觸他的臉龐,吃力的拋下簡單一句──「我愛你。」兩眼終于閤上,昏了過去。
※※※
「好玩,真好玩!原來我銀兔兒並非殘疾之人,左手跟常人一般無異。」半躺在床上的某個少婦,一會兒張開左手手指,一會兒又握緊拳頭,除了初時尚不習慣外,也有一個月的時間讓她拼命的練習,如今左手差不多與右手一般靈活了,這下看誰還敢笑她的左拳不能打開。
門「喀」地一聲打開,銀兔兒忙縮進毯里,乖乖地躺在床上。
「無極大叔,你整日守著我,是不是鋪子倒閉,沒事可做?」標準的烏鴉嘴。「以前你不老念著我沒空陪你嗎?現下生意大多上了軌道,也不須我日日費心費力。」展無極笑著坐在床沿,而托盤上的補湯,讓她瞧了就心驚。
「又要喝?」
「你身子虛,是該補一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