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馬商人在旁加油添醋,道︰「無極兄,你何時娶了老婆,我怎麼不知?不過話說回來,家花哪有野花香?定是家里老婆不討你歡心,所以才來尋花問柳,是也不是?」
展無極瞪著這姓馬的,心想,他是存心挑撥他們夫妻的感情嗎?明明是他邀他們展氏叔姪來這煙柳之地談生意,如今竟往他頭頂上栽了。
「原來家花哪有野花香啊!」銀兔兒嘴一扁,道︰「既然如此,又何須娶妻?」「娶妻為了傳宗接代,姑娘難道不知嗎?」馬商人又插上一嘴︰「我家那群婆娘共生了五男三女,本來納妾是為求新鮮感,哪知過了二、三天便覺乏味。女人就是如此,玩玩尚可,若圖個長久,分明是痴人說夢。」
展無極開始懷疑這姓馬的是不是哪兒派來的內好?銀兔兒的性子向來不是溫馴之類的,她可是有仇報仇,愛恨分明之人,此舉豈不正擺明了他展無極是早瞧膩了她嗎?他本該上前斥責這姓馬的,但及時收住口。他心想,也許該讓銀兔兒吃吃苦頭,免得老是違他心意,只是──他心底也挺有底的,怕只怕到時吃苦的不是銀兔兒……「也罷!」能當上京城第一美人,擁有數十丫頭的花月痕也不是簡單之人,若不接下招來,豈不讓人看扁?「姑娘既有意挑戰,月痕也只有合姑娘之意,只盼你若輸了,就此不在月痕面前出現。」不然三天兩頭便來挑戰,她不累死才怪!
「笑話,比賽都還沒開始呢,你又怎知我會輸?若是你輸,你要如何?」「我……」花月痕心一硬,道︰「倘若我輸,就此不在京城出現。」
「那豈不斷了你的財路?不好,不好,我銀兔兒挑戰于你,可不是系鐓餓死。這樣好了,戎輸了,你船上那二位展家公子就過來我這兒玩好了。」
「好,好,當然好!」展有容連忙道,而那展無極只是冷哼一聲,並不答話。「我也過去,如何?」那馬商人露出色相。「倘若你嬴,我馬爺也想過去瞧瞧姑娘究竟是如何的人間絕色?你們比賽該不是比脫衣服吧?這我最拿手,若是不嫌棄在下,就由我為姑娘輕解羅衫,我保證會很溫柔的……」話還沒說完,「踫」地一聲,他已倒地不起。因為他讓人狠狠揍了一拳──那人便是展無極。
「好粗魯啊!」銀兔兒呵呵笑道,好開心無極大叔為她出頭。不過瞧他那副氣極的模樣,最好待會兒哄哄他,免得被揍的第二對象就輪到她。
「咱們比試三場,皆由展家公子做裁判,你說好不好?」銀兔兒笑嘻嘻道。「這當然好,展家公子為人公正,由他們做裁判是再好也不過,怕就怕他們不愛理咱們女人家的事。」
「為何不理?」展無極非但沒有認妻,倒還想瞧瞧她究竟要玩什麼花樣?「是啊!是啊!」展有容拼命做中間人,道︰「無極既有興致,咱們就來做裁判。」咳了咳,大聲道︰「銀兔姑娘,你最好小心點!月痕姑娘才貌兼俱,又豈是你能比得過?最好趕緊回家,安守本分才是。」這是給她警告。
或許才成親沒二個月,她不熟悉無極的個性,但他這叔叔可熟了。依過去的經驗顯示,若是她玩得太過火,只怕她會沒有好統果,例如︰關她個三天三夜,不給她飯吃啦,或者打她,這都有可能。事實上,她現在就已經玩得太過火了!
「展老公子關心我,我挺感激的,不由我也關心你一下,記得當日我可曾同你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小孩是沒有,不過女人嘛,你若識相些,包你馬上見到那女人。」展有容一驚,難不成迎弟也在舫內?
「閑話少說,還不快開始比試?」花月痕身邊的丫頭實在忍不住插上一嘴。銀兔兒悄悄瞧一眼展無極的冷漠,扁了扁嘴,大聲道︰「好,比賽馬上開始。」
現下,她可再也管不了這後果了,誰教無極大叔有了她,還逛花舫呢?這是他的過錯,可不是她的。所以她只不過要小小捉弄他一下,他當然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他自己──這是她私下的想法。微風輕輕拂面,二艘花坊的丫頭們全凝神屏息,想瞧瞧究竟是誰贏誰輸,銀兔兒忽地先開口︰「小泥巴,將算盤交給花姑娘。」
算盤?那花月痕一愣,是要比算數的嗎?當下接過小泥巴的算盤,命人將桌椅搬出。「原來銀兔兒姑娘還會算數?」展無極冷笑。
「當然會啦!我不但會,還會看賬本呢!你可知曾經我傷重初癒,一時無聊拿了賬本來瞧,就瞧見里頭賬目算錯,我還在旁改了幾個字,就不知那主人發現了沒?」展有容笑道︰「連那豆大的字都發現不了,如何在商場上立足?原先那主子是氣得發暈,可後來發現你不是貪玩,而是將那數字更改正確,對你真是感激不盡呢!」
花月痕古怪地瞧他一眼,道︰「展公子識得她?」
「曾有幾面之緣罷了!我可不會因這幾面之緣,而站在她那一方。」展有容笑著說道。花月痕這才安下心來。在她投入風塵前,也曾是夫子之女,這算數問題還難不倒她,當下便坐在椅上,笑道︰「可以開始了。」
小泥巴點點頭,道︰「第一試題︰十個桌面上各有不等米粒,第一個桌面上有一粒米,第二個桌面上有二粒米,第三個桌面上有三粒米,依此類推,從一到十的桌面共有幾粒米?」一時之間,只見二艘花舫上傳出「咱咱」的撥珠聲。
展無極瞧花月痕雖是一介女流,但速度奇快,而銀兔兒天性貪玩,又豈會時時刻刻練這玩意?她能贏嗎?
「答案是共有五十五粒米。」銀兔兒忽地開心大叫。那小泥巴和銀兔花舫上的姑娘全都拍手叫好。
「這不公平。誰知是不是你先算好答案,才讓那黑炭似的小泵娘當試題?」花月痕身邊的丫頭氣惱道。
「你是說我騙人?」銀兔兒不氣不惱的,她還是開辛了。「那這樣好了,我讓你出個題目,這樣可是公平了?」
花月痕朝那丫頭點點頭,那丫頭再道︰「好,我就出個試題──有一只母羊共生三只小羊,三只小羊將來成了大羊,又各自生了三只小羊,從那第一頭母羊開始,到第五代小羊,共有幾只羊?」
沒一會兒功夫,銀兔兒又大叫︰「加那母羊共是二百四十四只。她咯咯發笑。過了半晌,花月痕才算出答案,只得擠出笑容,道︰「姑娘贏了第一場比試。」
「定是迎弟在場,所以銀兔兒方能無所顧忌向花月痕挑戰算數。」展有容在無極耳邊低語道,免得他還真以為自己的妻子何時變成數字王了!
「我當然贏了第一場比試。我瞧,第二場就來彈琴,你說好不好?」
花月痕松了口氣,笑道︰「當然好。」連忙要丫頭抱琴過來。論彈琴,京城又有誰能贏得過她呢?
「我先彈一首『眼兒媚』,好嗎?」語畢,便凝神專注撫琴。
那琴韻忽地輕巧、忽地高昂,像在跟情人訴說甜美的相聚,又像心底的醋罈子打翻,曲調輕快活潑,琴功深厚,又豈是銀兔兒十七歲的年紀能彈得出來?加上她的左拳無法打開,就算能彈琴,也只能彈十分簡單的曲調。
哪知,銀兔兒還不伯死的笑嘻嘻道︰「好听!好听!既然你彈個好玩的曲子,那我就讓你听听『九張機』好了。」那琴聲從舫屋里傳出,曲調哀怨動人,訢說那生離死別的情人,哀慟不能自已,像是連那山湖都黯然失色了似的,直至琴聲停止,好半晌的時間,竟無一人動彈。「哇」地一聲,花月痕身邊的那名丫頭率先大哭起來,原來是讓琴聲牽動自個兒的情網,所以大哭起來,回首其他丫頭臉蛋上還掛著二行情淚,全是讓琴聲給感動了。花月痕臉色又白又紅,當著眾人的面,只得道︰「罷了,罷了!想我這花魁之名早該易主,銀兔姑娘,從此以後,我是再也不敢居這花魁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