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步跨來,龍瑾蹙起劍眉,關切地凝望她泫然欲泣的臉——像是剛死了什麼寵愛的貓狗似的。該不會是病了吧?雖然已是夏初,但天氣變化不定,確有可能是病了。
伸出手探探她的額,竟有些微的熱。是前幾日買來的藥沒發生效用嗎?
「我想休息了。」等他離開後,再大哭一場就行了。想著想著,根本沒發覺龍瑾已不在房里,逕自踉踉蹌蹌的躺回床上。
餅了一會兒,龍瑾拿著感冒藥上來。
「吃了它。」
「不吃,我又沒病。」她煩死了!真想叫他走開。初戀耶!她的初戀就這樣沒了,實在很不值!就因為沒有美得讓人心憐的容貌嗎?那全天下不是有一半以上的女人都像她一樣可憐?
「吃!」
就這麼一個字,讓她乖乖坐起來讓他喂。
不是她真那麼听話,而是他嚇人的表情逼得她不得不吃,要不然惹毛了他,動起手來,她可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吃完藥後,她乖乖地再躺回去。
像個哄小女兒的老爹一般,龍瑾將新買來的棉被為她蓋好,就怕她受涼了。
「睡吧。」
「給我一個晚安吻吧。」話就這樣沖口而出。
龍瑾拿著杯子的手僵住了,背對著日光燈,實在看不出他眼神的變化。這樣也好,免得自己會害羞,唉!好不容易活了二十四載有余,才突然撞來個初戀,誰知道下回的戀愛會在幾百年後?何不干脆留個「永恆」的紀念?
唉!說出來不怕他笑話,她甚至連接吻的經驗都沒有,苦澀的程度就像初生嬰兒般,還是不要告訴他這是她的初吻好了,免得他嘲笑她。
「你想要我?」低沉的男音讓她背脊起了一陣寒意。
「我——」臉紅了紅,听他說得多肉欲,她才沒那個念頭呢!最多只是想留個紀念而已,何必說得那麼露骨?
他的眼神一沉,轉身離開她的臥房。
丙然!
就連一個紀念也不願施舍給她,什麼初戀嘛!
她趴在枕上放聲大哭,哀掉這份還沒開始就結束的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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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下得樓來,外頭天色早暗,凝望醉人夜色,模黑走向白屋的後院。在後院的雜草中有個隱蔽的地下室,一路走下吊梯,來到石砌的密室——里頭的擺設很簡單︰小型移動式的電腦桌,上頭連著一台電腦及凌亂的電線;再沿著密室的深處走去,有一道長滿青苔的石門,石門的上頭刻著四條龍,雕刻手工很粗糙,有的缺腳,有的又刻了腳。在龍的下方有幾抹飄揚的雲彩,龍的嘴里則含著寶玉,或紅呈紫,或藍或青。這道門已經有一年之久的時間未曾打開過,門把上早被灰塵重重蒙住,也許,再打開的時候就是回家的時候——
「瑾?」龍皋自電腦桌前抬起眼。
「是我。」龍瑾自陰影處走出。「听龍奕說你把那女孩帶回來了?」
「有人想殺她。」仿佛這句話就可以解釋一切。
龍瑾盯著電腦熒幕,上頭寫著經過篩先後留下的幾個人名。
「你不必替她找出幕後黑手,我們的職責只是保住她的命到標購案結束。」
龍皋的眼神閃了閃,收斂起笑意。
「你無法想像當我知道她遭人下毒時的心情。」
「像是心髒不勝負荷,疼得以為自己就要死去?」龍瑾揣測,想起乍見林沛書吊在老樹上時的古怪心情。
「你也知道那種感受?」龍皋緊抿著唇。「我曾發下誓言,再也不要經驗那種感受。我不能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我也是吧。」他喃喃道。
「要是能查出原因就好了。」龍皋苦惱地笑笑。「在《北極星》的腦子里查不出這種感受——」忽地見到擱置在電腦桌上的一個藍色小盒,上頭急促的閃爍黃色的燈光,「啪」地一聲,龍皋將它按下,沒多久,抗議似的黃色燈光忽明忽滅,終至消失。
「龍奕說找到紅龍□了?」改了個話題。
「是找到了。」
「該放那個女人離開了?」
「不。」
「擔心巫師隨時找上她?」
「泰半。」龍瑾停頓半晌,才道︰「她叫林沛書。」
「是她?」龍皋吃驚,他是很難這麼吃驚的,畢竟在芸芸眾生中能找到她,也是靠——這里的人怎麼說的?是緣份吧!這種機率只有幾千萬分之一,一個人一生中是很難踫上這幾千萬之一的,踫上了,只能說是緣份。住在這里一年,不相信緣份也難。
腦子一轉,他皺起濃眉。
「她擁有紅龍□?」
「是。」
「巫師不會放過她的。」龍皋沉重地說︰「我們必須早他一步找到另外兩個許願的玉石。」
「是啊,我們必須找到。」龍瑾的眼神飄向那道石門。
遲早,他們會回家的。
第六章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讓龍奕這麼尷尬的!
也許赴沙場戰死都還比受這種恥辱要光榮許多!
誰叫他要答應龍皋的請求,前來赴這種宴會的?說是命令也許並不為過,難說在一年以前,他的職位只需听命于一人,但——
懊死!他到底為什麼會答應的呢?
沒穿過什麼正式的燕尾服,彎彎扭扭的,活像燕子在走路,一點男人的尊嚴都沒有!難道沒有人知道輕便的穿著才該是最好的嗎?尤其對一個武術家而言……
嘆了口氣,按捺住火爆的脾氣,順手要來一杯馬丁尼,獨自走向落地窗前。
龍皋欠他一份情。
在場的都是名流,明的是為了慈善事業,暗地里是在較勁吧?也許是在比較誰的名利較高較多。他們可知道百年之後,這些名與利都將隨著他們生命的逝去而煙消雲散?
他呢?
他又是在追尋什麼?
活了二十六年,從沒認真思考過自己生存的目的,一直以為活著就是為了克盡他的職責。尤其從二十歲那年正式冠上龍姓之後,他的職責就是維持他所有世界的和平,但他從沒真正快樂過吧?即使從心里大笑的經驗也不曾有過——
他不該有這種奢求的——
他有一身的榮耀,對他而言,純粹的快樂應該不是最主要的生活目標。
他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姊妹、沒有妻子兒女。
他有的只是光燦無比的榮耀。
他該快樂的。
可是,他真的快樂嗎?
若不是見到龍皋這幾日出奇的開心,想來他也不會如此認真的思考這些吧?
以前的龍皋是笑面匠,成天在他的物理科學中鑽研,這是他的天份,從孩童時期開始,他對科學的興趣就高得嚇人,他天生就該姓龍的;因此在他十六歲那年就已經被內定為龍家人了——但他也不曾真正快樂過吧?
甩了甩頭,懊惱自己紊亂的心緒。一定是最近被那個小表頭還有小說家給搞得頭昏腦脹!如果趕走她們能像趕走蚊子一樣輕松就好了,連動武也不能——反正他向來就不曾對女人動手,要能動手,他早就付之行動了!那還由得她們在白屋里作威作福?
輕啜了口馬丁尼,眼神隨意地掃向宴會廳——
然後他嘴里的酒噴了出來!
懊不會是自己眼花了吧?
那女人很美,至少從背影看是挺美。及腰的長發,姣好的身材,渾圓的臀部,還有修長的雙腿皆是上上之選,絕對是優秀基因下完美的產物!不過——
她那緊繃的短裙上似乎有那一點——養眼!
拉練沒拉!
要是讓人發現了,肯定她會拼了命的挖地洞躲起來。
不是他沒一副好心腸,這並不關他的事。甚至于他來參加這該死的宴會是另有目的。
他要找出那個想毒死沈如俠的幕後黑手!
陳得騰,K企業的董事長,這回搶標的那筆土地跟K企業預先規劃的高爾夫球場有密切關系。而那塊土地正好位在規劃中的高爾夫球場中央;少了這塊地,恐怕高爾夫球場會因此而夭折,就算他要低價出售土地,恐怕也沒人願意接手。傳說K企業為了高爾夫球場的計劃已經賠上了千萬,要是再失去這塊土地,立時有倒閉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