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般吵鬧?」她的意思是最好能去瞧瞧。
牧童搖了搖頭,道︰
「小的不知。」
「那就是去瞧啊——干脆我去看好了。」那吵鬧聲忽地停了。
牧童仍是搖了搖頭。
「少爺吩咐過,不可出門半步。」
弄蝶氣得牙癢癢的,她不過是想出去瞧瞧而已,就得受諸多的限制,若是真的成了他的妻子,那豈不是更慘?倒不如不當他的妻子來得快樂些。
正想硬闖出去,但芯兒卻忽地叫疼起來。
回頭一瞧,繭兒臉色發白,雙手捧月復,仿佛正遭遇了極大的痛苦似的,嚇壞了弄蝶。
「喂!你可別嚇我啊!——」弄蝶趕緊跑去扶住她,大叫︰「來人啊!快去請大夫來!裴穆清呢?怎麼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不需要他時卻偏偏在我面前晃?一點也不可靠——」
「下回再讓我听見你這般沒規矩的話,就要小心挨揍了。」裴穆清忽地出現在新房門口,語氣是既生氣又無奈的。
弄蝶一瞧是他,如獲救星,忙不迭的喊道︰
「不得了了!繭兒她快死啦!」
一覺醒來,弄蝶發覺自個兒又半坐半叭在裴穆清的身上,而那裴穆清正坐在床沿,一動也未曾動過,像是要讓她安心睡個好覺似的。
「醒來了?丫頭。」那似笑非笑的聲音讓人听了就氣。
弄蝶氣惱的抬起頭來,道︰
丙真是你!」
揚了揚眉,裴穆清不怒不氣。「你盼是別的男人?」
「誰——誰說的?」她一時口吃,臉紅起來,只要一瞧見他,什麼反駁之詞都給忘得一干二淨。尤其當她想掙月兌裴穆清的懷抱時,哪知他非但不放手,反而摟得更緊,她不臉紅才怪!
「我——我怎麼會睡在這兒?」她想問的是,她怎麼會睡在他懷里?
「丫頭,難不成你忘了昨兒個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
弄蝶的嘴巴張得好大好大,臉蛋紅得跟胭脂差不多。
「你——你是說——咱們昨晚——昨晚行過房了?」鼓足了好大的勇氣,她才問出這個蠢問題。
她雖是乞兒出身,但對很多事情都有些一知半解,一知半解也總比完全無知無解要好得多。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兒家,對于洞房這碼子事當然是害羞得很,尤其一瞧見裴穆清,什麼伶牙俐嘴可都不管用了。
裴穆清連眉也不皺一下。
「這種事是遲早的。丫頭,你怕嗎?」
「誰說我怕的?」那不服輸的個性又冒了出來。「我只是——只是好奇自個兒怎麼會趴在你身上?準是你晚上怕冷,拿我當棉被蓋。」她紅著臉說完,卻怎麼也想不起昨晚的洞房花燭夜到底發生了何事?
昨晚她自個兒先回到新房,接著繭兒來看她,還有那十全大補湯……繭兒喝了幾口後就听見外頭吵吵鬧鬧的,她本來想去一探究竟,但繭兒卻忽地喊疼——
她一驚,叫道︰
「繭兒沒事了吧?」
裴穆清輕模她的臉頰,道︰
「丫頭,你忘了昨晚有請大夫過來看診嗎?柳姑娘是中了毒,不過現在已無大礙了。你這丫頭也不掂掂自個兒的體力,竟想徹夜守在柳姑娘身邊,若不是我抱你回房,只怕現今你還躺在地上睡得一塌糊涂呢!」那語氣里竟有幾許疼惜。
「那繭兒可有人照顧?」本來弄蝶想下床跑過去瞧瞧,但裴穆清偏不讓她移動半分。不下床便不下床嘛!何必將她抱得這般緊?雖說有個免費的舒服枕頭兼棉被可溫暖她,但這般親昵的行為還是挺讓她羞怯的——
「你大可放心!柳姑娘自有人照顧。」如今照顧她的人就是裴格正。
這點,裴穆清倒是始料未及的。
尤其瞧裴格正待柳姑娘那般細心,只怕一樁好事又近了——忽地,他抿了抿嘴,想起若不是柳繭兒代弄蝶喝了那補湯,恐怕這會兒躺在床榻上的就是弄蝶了——
原來昨晚送補湯過來的是彭寡婦的丫環。本來新房四周均戒備森嚴,若不是柳繭兒忽然前來,那丫環又有何可趁之機能踏進新房一步?說到底,這皆是彭寡婦的心思歹毒。想那彭寡婦當日遭弄蝶趕出裴家牧場後,為免裴穆清發覺草人之事,一回到自個兒的小牧場便急忙收拾行李離開關外。臨走之前給了那丫環一大筆銀兩,要她混進裴家大屋,送摻有毒藥的補湯給弄蝶喝,事成之後再去關內找她,少不得又是一筆謝銀。這丫環在利欲薰心之下竟點頭答應,若不是裴穆清昨晚立刻下令尋找這丫環,只怕今天一早她入了關後,他們就再也找不到彭寡婦的落腳處了——如今富海已趕關內,依裴穆清的命令,待彭寡婦一落了腳,自有計謀要她受苦一番。本來先前草人之事,裴穆清是打算不去計較的,但她現今又以毒藥來害弄蝶,可就不能再這般輕易放過她了——
弄蝶的肚子忽地咕嚕嚕叫了起來,她這才發覺自個兒餓壞了。
「我可是餓死了——」一塊糕點如願的塞進她嘴里。原來裴穆清早叫人備好糕點,就擱在床旁待她醒來。
一時餓得慌,她也不管什麼禮儀,忙著將糕點塞進嘴里,連咀嚼也來不及。
裴穆清見了,也只有搖頭的份。
「你可不能怪我沒吃相!也不知怎麼搞的,肚子就是餓得難受!像是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似的。」她為自個兒辯解。
「的確是一天。」他瞧她一臉震驚,笑道︰「丫頭,你可足足睡了一天,如今已是隔夜了——」
「隔夜了?」弄蝶一時還搞不清狀況,忽地瞧見裴穆清一臉古怪,不由得臉紅心跳。
「你干嘛這般瞧著我?」她想裝出一副惱意,卻被瞧得不由嬌羞起來。
「昨兒個夜里本是洞房花燭夜,卻因故暫緩了下來,但今兒個晚上……你就算想逃也逃不了——」
她的臉蛋差點沒燃燒起來,卻硬是鼓起勇氣說道︰
「誰說我想逃了?我才不逃呢——」那聲音像是在蚊子叫,但當裴穆清輕吻著她頰上的糕點殘悄時,她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不逃最好。從今而後,你便是我的妻子,再也不能有離開裴家牧場的念頭。」那細吻由臉蛋開始,眷戀了櫻唇好一會兒,才沿著細白頸項一路吻下來,吻著她的香肩,吻著她的胸,可也奇怪得很,每吻至一處,那衣衫便不知不覺的被褪了下來。吻得弄蝶沒法思考,只能嬌羞得任他恣意吻著……
月兒輕悄悄的探出個頭,閃亮的星兒似乎在訴說著堅定不移的深情——
夜,更深了……
這日,弄蝶興沖沖的捧著裴穆清的布衫跑出房里去。
離那洞房花燭夜已有月余的時日,殺人魔的同伙也讓白若亭給揪了出來。坦白說,每回一想起那洞房花燭夜,她的臉蛋還是一如當初——差點沒燃燒起來。
這月余的時間,裴穆清一有空便教她下棋、識字、彈琴、作畫。說來也挺奇怪的,弄蝶彈琴如豬在哀嚎,一點天份也沒有。而那畫畫——更是令裴穆清搖頭吧息,她花了好幾天工夫所畫出來的畫簡直就活像是鬼畫符。
但下棋、念書就不同了。
別瞧她彈琴作畫都不好,那是因為沒有天份所致,但她天生聰明得很,背書只要背個兩回就差不多能熟了,而且還能舉一反三呢!至于那下棋——難得佩服他人的裴穆清也不由得服了。
想他第一次教她,本是為她排遣寂寞,但他沒料到自個兒只不過才教她怎麼走棋,她就能舉一反十,第一盤棋只輸了三個子,而隔日再下,她竟能和他打成平手,這倒讓裴穆清十分刮目相看。如今他每日定要抽空與她較量一番,但說來有些可恥,他竟有大半時候都輸給了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