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搞什麼鬼!我還當你今晚要住在外頭,不回來了呢!」永平一開門,劈頭的就是這一句。
他的鬼故事講得正起頭,將三個小表頭嚇得哇哇大叫,另一個小表頭——小圓,不用他嚇,光是那一陣一陣的強風就足以將她嚇得哭倒在昭筠紡的懷里廠。
唐易凡看見屋里黑漆漆的一片,連日光燈也變成了蠟燭,不禁問道︰
‘電也停了?」
‘就在你離開後不久,咱們賴以為生的糧食呢?瞧你兩于空空,八成是買不到任何東西,是不?」永平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明知道在這種天氣里沒有任何一家商店願意賣東西給我!」唐易凡淡淡地說。
「那可不一定,只要本事大,魅力夠.做什麼事都輕而易舉!就在你離去後不久,我只打個電話,對街王媽媽開的平價中心馬上就送來三天三夜都吃不完的糧食—……」永平忽然瞥見易凡身後兩個緊抱在一起的黑影。「這是什麼鬼?我沒看錯吧?」
唐易凡推開猶自震驚的永平,讓溫薰兩姐妹打著哆嗦進屋。
唐偉彬在黑暗中也揚起燈。
「這是你的朋友?」
「路上遇見的。」
「喂!什麼時候唐家成了臨時救難所?」永平插嘴.卻遭來唐易凡冷冷的一瞥。備受冷落的永平只好拿著手電筒朝自己臉上照去,又是嚇得四個小表一陣大叫。
「媽,她們無處可去。」唐易凡轉向唐母,道︰「五樓目前沒人住,就讓她們先暫行住一晚。」
唐母也不細問,只是點了點頭。
不是她不關心唐易凡從哪里撿回來的孩子,實在是唐易凡若不願說的話,就算拿槍頂著他的腦門,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唐家三個兒子,就屬易凡最沉默,整天只會公司家里兩頭跑,應酬能推就推,在公司還搏了個「聖人」的雅號。只因他對公司里倒追他的女同事無論是貌美如花或是智慧型的才女,還是色膽包天的老處女,一律不假辭色,從沒給過—個笑臉看過,事實上,他對任何人總是一板—眼,有時候連唐母都以為自己當初從醫院里抱錯了孩子。
要逼他結婚,不如登太空還要容易很多。這幾個月來。唐母拼命地找相親人選,但易凡卻老神在在,每逢假日便埋在書堆里.要拉他出門比拖牛還難?
只聞「咕嚕咕嚕」一聲,好大的聲響從溫薰肚里傳出。
雖在黑暗中.溫薰也不禁滿臉羞愧。
「對不起,我和丫丫已經兩天沒吃了……」
「兩天,」易凡蹙起盾,瞪著那黑影中縴弱的身子。
「好可憐哦!」小圓依偎在母親懷里,小聲地說。
昭筠掐也不忍.原本想進廚房弄些熱食,不過回頭一想,只怕人家吃進一口便吐出一肚子的膽汁,誰叫她廚技還有待學習呢?她呀!常常迷糊得不是忘丁加鹽,不然就是加過量。她的杰作吃怕了唐家,所以唐家人寧願干拜萬托傅培梅第二的唐母進廚,也不願再讓昭筠笛跨進廚房一步。
「易凡,桌上有幾包零食.就先讓她們充饑嘛。」照藥建議
這時永平又哇哇大叫起來。
「喂!那可是我費盡三寸不爛之舌,才讓王媽媽冒著風雨打開店門的,豈有讓外人坐享漁翁之利的道理。」
昭筠筠白他一眼,將小圓交到偉彬懷里,徑自搜括桌上的零食。
「易凡,你的朋友就交給我︰外頭風雨這麼大,她們一定都淋濕了,要不趕緊換身衣服,明天準會感冒的。」她朝易凡眨了眨眼,俏聲道︰「我會好好照顧她,明天包你還你一個又干淨、又清爽的她。」她暖昧地說,惹得易凡苦笑連連,卻也不做反駁。
舉凡女性,一旦唐易兄帶進家門的,唐家人一律會自動封號,將那女孩當成唐易凡的女朋友.原因無它,只因唐易凡太過死板,要他文女朋友不如唐家人集體自殺來得快些。
所以唐易凡只要稍稍一有例外.帶個學妹、女同事回來,唐家上下全一律嚴陣以待,更巴不得上前拷問,算計婚禮何時舉行?尤其二年前,南部學妹北上——易凡對這位學抹根本談不上一絲印象,若不是翻箱倒櫃找出紀念冊,他還不知道有這號人物。
原來唐易凡這三個字在大學里極為出名,雖然惜言如金,不過人長得帥、功課又好,往往是系里前三名的座上客。自然引入注目,也難怪這位學妹一北上,頭一個便是想要拜訪唐易凡。當時天色已晚,這位俏學妹也有意暫住一晚.本來唐家公寓共有七層,那時正巧六樓房客剛搬,讓她暫住一宿也無可厚非,偏偏當晚不知是哪個該死的家伙將雙人枕、鴛鴦被擺在他床上,還好心地指點學妹該睡何處。一等她換上睡衣闖進他的房間——也算他幸運,沒有果睡的習慣,否則一生清白豈不盡毀?光听那門外笑聲不斷,唐易凡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唐家除了愛胡鬧的永平之外,就是這四年來被帶壞的昭筠藥和四個小表頭。虧他當初還以為昭筠藥除了迷糊之外.倒沒什麼大缺點,原來遺傳基因中還是有使壞的天分。
總之.這回看來可給他們整慘了,若不是唐母堅持主張天倫之樂,他早斷絕兄弟關系,搬出去住了。
溫薰藉著那微弱的燭我看到唐易凡不苟言笑的表情,頓時囁嚅地說︰
「明天一早我就帶丫丫走!」
她怎麼想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必須這般低聲下氣地對方說話!若不是丫丫將她從溫家帶出來的現鈔弄丟,她們也不必夜宿公園,也不必瞪著餐廳里的美食大吞口水。離家出走後,才知道家庭的溫暖——沒錯,她就是溫念薰。
她可是干辛萬苦才逃出那場婚禮的.就算在外餓死、凍死,她也寧死不屈。雖說溫芝眉極有可能嫁給那個姓賀的,但誰知道,回溫家之後,溫老爸是否再找一干人選,然後再把她嫁掉,到時候,她想要月兌逃,可就難上加難。
她可不要一生都做溫老爸的傀儡女圭女圭,要地怪溫家的男人,免談!況且,一生幸福豈能當兒戲玩焉。
唐易凡甚至還來不及反應,昭筠藥就一手接著溫薰.一手牽著丫丫,說道︰
「你大可以在這里多住幾天.要是易凡敢趕你走,他也別在唐家生存。」
「喂,大哥,你也管管筠筠嘛。」永平不可思議地瞪著大門。「那女孩的底,我們根本還沒模透,要是明天一覺醒來。值錢的東西都給順手牽羊走了,咱們的老媽不哭死才怪。」
「永平!」唐母瞪了他一眼。
在一旁始終未曾搭腔的偉彬沉思般地凝視著易凡。
「她是你帶回來的,你說呢?」
易凡搖搖頭。
「我不認識她。」
‘原來只是一時的爛好心。」永平趕走三圓,然後霸住他的位子。「說實話,剛才我是沒仔細瞧她,反正再仔細看也是烏漆抹黑—片;二哥,我是請你出去找點充饑的糧食,不是要你撿回流浪女,而且這一撿還是一對呢。」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偉彬對永平的口無遮攔也沒辦法。「易凡做事自有分寸,不過話說回來,這還是打出生以來,頭一次見到易凡的向情心。」他別有所指地瞥了易凡一眼。
唐易凡—臉木然。
他能怎麼辦?
總不能告訴他們.唐易凡的同情心只會在風雨交加的台風夜里爆發吧’還是告訴他們,自從見了這一對姐妹花.他的牙疼就自動消失了?只伯永平會二話不說,直接沖上樓去趕走她們,順便一腳踢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