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尷尬的走了回來。
「月兔是誰?」他倒想瞧瞧是誰敢教汝兒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說了你也不明白。」她低聲說。
「願聞其詳。」
「倘若我說我們明朝只有二百余年的壽命,你信不信?」
「汝兒!」朱琨庭喝住她。「再說一次,就休怪我動粗。」光是為她口沒遮攔,恐怕他就要為她操心一輩子。
汝兒吐吐舌。「瞧,我說這你都不信,我怎麼跟你解釋月兔的存在呢?」
「你不說,就沒有晚飯吃。」他恐嚇她。
偏偏莫汝兒吃軟不吃硬,朝他做了個鬼臉,就轉過頭去,一瞧見朱牛那好笑的臉龐,又轉向另一邊。
「看來你是不肯說了。」那簡直讓他在手下面前沒有半點威嚴。「朱牛!今晚不必準備她的份。」若不是天色漸晚,他非得好好說教一番。
他再瞧了瞧門外的天色,道︰
「朱牛,待會送王妃回房,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讓她出房門一步。」
「喂!姓朱的,我不是犯人……」汝兒話還沒說完,只見朱琨庭連理都不理她,大步跨出前廳。汝兒本想追出前廳,若不是小烏鴉拉著她,只怕她真會沖出去跟他說理一番。
「朱牛,今晚守在汝兒房前一步,不得離開。」出了前廳,朱琨庭低聲叮嚀。
朱牛愣了愣。「少爺,今晚您……」
「你不必多管。」頓了頓,朱琨庭嘆了口氣。「今晚弄點飯菜送到房里,她累了一天,恐怕早餓了。」
朱牛忍住笑。
朱琨庭自認在手下面前很沒面子,光看朱牛那副差點爆笑出來的臉龐,他就不禁再嘆口氣。娶了汝兒不知是對是錯?他愛她的刁鑽古怪,可不代表他願意在手下面前顏面盡失,看來將來還有得受了!
再瞧一眼天色,與楊明相約時刻已近。與朱牛分手後,便伙同先前的那幾名轎夫一同從後門走出天鷹莊——他身上也穿著藍色布衣,和那群轎夫一樣。
是否能搶回朱家傳家之寶就看今晚了。
至于洞房花燭夜……恐怕就只有暫緩了。
他當然沒料到——
站在前廳的汝兒很不開心被丟下不管,她罵了一句︰
「該死!」
只見那朱忠好不容易清醒過來,一听王妃又罵了一句髒話,一個刺刺激過深,他——
又暈了。
???
「好漂亮的翠玉簪子!」每打開一箱珠寶盒,小烏鴉就忍不住驚嘆著。
打從朱牛送她倆回房後,小烏鴉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每見到一樣東西,就忍不住驚呼,好似有多了不起似的。光瞧妝台上的簪子就讓小烏鴉目不暇給,什麼金玉梅花簪、珍珠玉簪、珠翠鬢花……簡直是應有盡有。有些珠寶小烏鴉還叫不出它的名字,一個晚上就只听見小烏鴉連連驚嘆,而那汝兒卻無聊的坐在床沿,東瞧西瞧,就是說不出的無聊。
「小姐,你趕緊來看看,姑爺替你準備了好多東西呢!小烏鴉羨慕極了。要是她擁有這妝台上其中一樣價值不菲的簪子,就算立刻死了也甘願。
不待汝兒回嘴,小烏鴉又瞧見角落里擺著兩個大箱子。
「小姐,這里還有呢!快過來瞧瞧!」小烏鴉的語氣是興奮的。
「你愛瞧就盡避瞧,不必理會我。」汝兒掩嘴打了個哈欠。
從早晨到現在還不曾吃過東西,肚子是有些餓了,不過倒還在其次。打從天未亮,她便收拾細軟,開始計劃逃跑,不料讓豬公發現。說得好听他是來迎親的,而且不從正門進來,偏要從後門走進來;說得難听,他是存心當她是囚犯監視她。
不過這還算值得,光瞧莫大仲在前門徘徊不定,還以為新郎不來迎親——新娘嫁不出去是事小,丟了莫府的臉可就事大了!所以當他看見朱琨庭抱著衣衫不整的她走進前院時,莫大仲的那個表情還真值得留念。
「哇!小姐,瞧瞧這塊布料,是蘇州的花羅……」小烏鴉用臉輕觸柔軟如翼的布料,滿足的輕嘆口氣。小姐,姑爺待你真好……」她又瞧見其他布料,睜大眼,忙不迭的拿起來。「這不是嘉興的素綢、雲紗嗎?」她一層層的翻下去,差點沒讓這些繡工精巧不俗的布料給淹沒了。
「大驚小敝!」汝兒又打了個哈欠,疲備的揉了揉眼楮。
從小,她的衣裳就是由舞娘的衣服修改而成的。幸虧當年舞娘也曾受寵一時,滿箱滿櫃的衣掌全是莫大仲買來送她的,雖因生下汝兒而失寵,不過那整櫃子的衣掌可沒讓他給收回去,所以就由舞娘親手修改給汝兒穿,雖然有些過時,但也算是登得上台面,至于汝兒對這些玩藝兒全沒興趣。自幼看慣了莫憂、莫愁兩姊妹穿的綾羅綢緞,仿佛是正字標記似的,只要見了這些柔軟而華麗的衣裳,她就起了反感。姑且不論穿的主人是誰,只要讓她見了,就好似見到那兩姊妹,所發她倒寧願穿著身上這件舞娘親手裁制的衣裳。雖有些舊了,但很暖和,那就夠了。
不過,現在她煩惱的倒不是這件事——這也就是她撐著眼皮,不去睡覺的原因。
這時候她才有那種感覺,成為人妻的感覺。先前她光顧著和朱琨庭斗嘴,便不曾意識到什麼,只是瞧見朱琨庭老以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睨著她,她的心里就不太舒服,臉也就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將來她就得和豬公共度一生!
這個念頭不賴,她甚至開始有些向往起來,只不過她的心髒可要負累許多。也不知為何每回瞧見他,尤其看見他露出笑容的模樣,總讓她的心怦怦的跳,不是要嘛停擺,就是差點跳出喉口。
其實想想他人好、講理,至少她撩撥了他那麼多次,他也只是笑也不以為意,唯一那次打人還不就是為了她想將他推銷給其他女子,他當然生氣啦!八成這還是頭一回給我當賠錢貨推銷出去,當然得修理她,以免顏面無存。不過話說回來,京城里名門閨秀有得是,為何豬公獨獨看上她?她一直對這一點存疑,唯一抱持的原因還不是她小人小肚量,說他幾句就讓她一輩子不好過——當然啦!這只是她的猜測,看他樣子也不像是這種錙銖必較的人。
只不過今兒個見到舞娘哭得死去活來,讓她不禁也傷感起來。上轎前,舞娘還悄悄的、略帶尷尬的問她說可知為人妻所應做的事?
她很得意的答道︰當然知道!
扁瞧大娘和舞娘也知道為人妻子應盡的本份。做妻子不外乎討丈夫歡心,管理整棟大宅什麼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不懂娘親何必如此憂心?
「小姐!小烏鴉驚嘆的捧著一件衣裳,很小心、很歡喜的盯著它。「小姐,這襦裙真漂亮!」好像輕輕走一步路,那裙擺就像騰空飛行似的。她哪知這裙又名「月華裙」。所謂風動色如月華,便是從此處得名。別看這裙子款式簡單,不如貴族婦人身上穿的華麗,其實這裙幅共十件,腰間每褶各用一色,上頭輕描淡繪,色極淡雅,本以繡花鳥較為常見,不過這裙上繪的卻是少見的荷花,清雅月兌俗,也難怪小烏鴉愛不釋手,幾乎就想捧著不放。
汝兒眼珠轉了轉,她不知哪里冒出來的興致,搶過小烏鴉手里的襦裙。
「把衣服月兌下來。」
小烏鴉睜大了眼,不明所以。
「你喜歡這裙子,我就把它送給你。」汝兒眨眨眼。「反正也不是我的。過來,我替你打扮打扮。」
「小姐,這萬萬不可!」小烏鴉恐慌的低語;說什麼她也不敢拿姑爺送汝兒的禮物,要是一不小心弄髒了,就算她做一輩子奴婢都沒辦法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