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小烏鴉笨嘛,她又懂得提出疑問;說她聰明嘛,又好像差了那麼一點,真不知該把她定位在那里?
「你啊,還是乖乖吃你的糖葫蘆吧。」汝兒見前方新擺了個攤子,好奇的走過去瞧瞧。
小烏鴉只得克盡職責,跟上前去。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的功夫,汝兒好不容易從那攤子前的人群中爬出來。天!她大呼一口氣,差點沒給悶死,回頭一望。咦,小烏鴉竟沒跟著出來?她眼珠一轉,拍掌差點沒叫好,說不定今兒個就是她擺月兌小烏鴉、大玩一番的好時機!主意一定,她露出個笑容,想想要到哪個地方去玩呢?剛才吃了她好幾文錢的攤子?不好!沒一會兒功夫,小烏鴉一定找得到她,不如……她咬著下唇,突然靈光一現——剛才經過一條胡同,也不算經過,只是從街上走過,看見里頭熱鬧得很,不少人走進去,本想跟進去看看,沒想到小烏鴉拉著她就跑。問理由,只見小烏鴉紅著臉蛋,一句話都不吭,還用一雙大白眼瞪著她。反正沒關系,小烏鴉不說,她就實地去勘查一下,這不挺好?
她為自己的想法喝采。突然,她發現有個小乞兒正朝她擠來,一張小臉蛋上還有一對半月形的眸子,看起來倒有七分像女孩兒家。不過,大街上這麼寬廣,就算很擠了,也犯不著朝她擠過來吧?話雖如此,汝兒還是很好心的想讓路,不料——
她讓路,人家可不領情。
那小乞兒還是直挺挺的朝她撞去,而且撞了就跑。
如果不是身手靈巧,及時拉了個人做墊背,這回恐怕真要跌個四腳朝天了。真是的!撞人也不是這麼個撞法,會出人命的耶!她模模腰際的小荷包,忽地大叫一聲︰
「不見啦!」
她的錢包不見了,準是被扒了!如果她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或許到現在都還不曾發現,不過她可是時常受月兔耳提面命的教導,就連金光黨那套騙法,她都了若指掌;何況是這小小偷錢賊!
當然,她是不可能會放過那小乞丐的,當下,她就俐落的朝人群里鑽,往那小乞丐追去。
那簡直是馬拉松外加障礙賽嘛!
一路追得喘吁吁的汝兒開始咒罵起對方的祖宗十八代來了!非但如此,她還追本溯源,把祖宗十八代以前的先人全給一網打盡。雖是如此,她和那小乞丐的距離非但不拉近,反而有越來越遠之勢。這輩子大概就屬這回路跑得最多,差點沒讓她的肺給炸掉,就連腰際都隱隱作痛,一雙玉足透過柔軟的鞋底,感受到那路上的粗礫扎痛了她的腳,但她可沒要掉淚的傾向。呸!懊掉淚的是那個該死的、殺千刀的小乞丐!哪個人不好偷,偏偏偷她的錢袋,敢情是見她好欺負?她就讓他見識見識到底是誰好欺負!雖然距離不算短,她還是努力的追……
小乞丐努力的跑,汝兒努力的追——
就在觸手可及之處——天,她還真是會跑!那死沒良心的小乞丐正回頭恐慌的推她一把——
老天!跌一跤也就罷了,偏偏這可是在橋上——橋下是河,會淹死人的那種。
而可憐、可悲、可嘆的小汝兒正睜大眼眸,瞪著橋下急流,一個重心不穩就直往下墜……天!她甚至還來不及說遺言、立遺書呢!
一只有力、粗壯的臂膀救了她。
汝兒大吐一口氣。從鬼門關兜了一圈的她,唯一的感覺就是——從此再也不靠近有水的地方半步了。
她很感激的想向救命恩公道謝,這一抬頭,乖不隆呼!她首先瞧的便是那寬闊的胸膛,再往上一瞧,是那古銅粗厚的脖子,天!這是不是巨人啊?小汝兒咽了口口水,閉了閉眼,悄悄的睜開一只眸子再往上看去。
那是一張粗獷中又帶著幾分貴族氣的臉,堅毅冷漠的下巴、緊閉著的嘴唇,以及一雙沒有感情的黑眸,天!他擁有出色的五官、出眾的臉龐,如果在月兔那時代,鐵定是一流模特兒,說不定後頭還會拖著一群女人跑,不過要是他能笑的話,說不定會更有吸引力。光看他臉上那緊繃的線條,就知道他不會笑。看!連眼角的笑紋都沒有。一個不會笑的男人,那多無趣啊!他的人生不是很乏味嗎?
「如果你笑,一定很好看。」直到听到這句話,她才知道自己已說出了口。紅暈立刻遍布在她的小臉蛋上,她胡亂的揮揮手——
你別誤會!我是說,你不是很丑啦,只是要是能有點笑容的話,一定可以去當模特兒的……唉呀!我忘了你不懂什麼叫模特兒——不過,你先放我下來,可不可以?」她怯怯的問。這會兒她還讓他給抱在半空中,像拎袋馬鈴薯般輕松。
他的眼神莫測高深的凝視著她。
「喂!難不成你是聾子?」她的聲音大了些,深怕他听不見,同時很明顯的,她的氣勢也高漲了些,像只趾高氣昂的小孔雀——其實說小孔雀是過火了些,她也不是很花枝招展;應該說是小麻雀,吱吱喳喳的,連人家意圖都還弄不清楚,就自以為是的說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話。
不過,汝兒也覺得好可惜唷,這麼好看的男人竟然是聾子,真是太沒天理了嘛!加上他救過她一命——
老天!她差點忘了他救了她一命,還在這里胡亂說話。
她很慚愧的垂下頭來,囁嚅說︰
「對不起啦!是我不對。應該先向你道謝的,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此一命嗚呼,再也見不到我娘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到底放不放我下來啊?就算你不累,我也很怕耶!雖然我一直向往鳥兒自由自在的飛翔,但好歹我也算是個人;人還是要腳踏實地,才有安全感的,你明白嗎?」她暫時忽略他的身高、他的魁梧,只是一個勁兒的嘮叨個不停,說到最後,簡直是她最大了。
「對了!」汝兒突然睜大眼遙望橋上四處,然後很生氣的瞪著眼前的魁梧漢子。
「都是你!」她用力戳著他的胸膛,戳得她縴縴玉指都痛得差點掉出眼淚。天!他的身體到底是什麼做的?好像戳到鐵板似的,一只手指差點就此斷成兩截。
她眼眶含淚,大聲叫罵︰「快點放我下來吧!那個小乞丐偷了我的錢袋,我要去追他,你快放下我,不然我要喊嘍!」
殊料,眼前這個高大威猛的男子非但沒有放下她的意圖,反而輕松的摟著她的腰,讓她靠近他。
她近得幾乎可以看見他胸前掛的玉佩上寫著「朱」字。
幸虧月兔教過她認字,要不然她還以為上頭是什麼鬼畫符,而差點沒破口嘲笑他;而要是她真這麼做了,丟臉事小,到時要讓他以為她肚子里全是草包,那才沒面子呢!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她很不願意他瞧扁她。
「有人去追了。」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汝兒好生嚇了一跳。
「什麼?」沒想到眼前男子非但一臉酷樣,就連聲音也冷得像是剛從冰窖里拿出來似的,嚇得她差點手腳發軟。
深沉的墨眸盯著她好一會兒,才低聲道︰
「芙蓉鳥。」
她眨眨眼。「什麼鳥不鳥的?你快放我下來,要不然……」她拚命的想著有什麼威脅的話能讓眼前這個魁梧的男子落荒而逃。
「要不然?」他揚揚眉,舉止之中盡是不可一世的樣子,氣煞了汝兒。
「要不然我打你!」她口不擇言地叫嚷起來,也不知是從哪里借來的膽子,真的一記粉拳就朝他胸口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