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想自殺,惹上你了?」齊谷清態度一派悠閑。
「他們傷害女圭女圭。他幾乎是用力地說出這句話。曉玲睜大眼,」心娃?她出了什麼事?」
「她被車撞了,眼楮暫時失明。」齊霈陽簡短地回答,不想回憶起那場惡夢。
「失明?那怎麼得了?她是個畫畫的,沒有眼楮……」
「曉玲,心娃只是暫時失明。」齊谷清打斷她的話,注視齊霈陽:「這件事交由警方來處理就可以了,你再介入其中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所以我就必須任他們消遙法外?」齊霈陽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你知不知道這不是一般的意外,在女圭女圭出車禍之前,她的住處遭竊,當時她就在那里和我通電話,我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經歷了多大的恐懼,但我听見她的求救卻無能為力,尤其當我听見她的鄰居詳細的描述她是如何被一輛車撞倒,而那輛該死的車主竟然還倒車回來想撞死她時,你知道我的心境如何?我恨不得當時我就在現場親手殺了那個手段殘忍、傷害女圭女圭的凶手!」他發狂似的咆哮著。
齊谷清與謝曉玲的臉色都變了。
「你是說,這是蓄意謀殺?」齊谷清第一次正視這個問題。
齊霈陽強自冷靜下來,點了點頭,回答:「爸,你願意幫我我找出那兩個人嗎?」
「然後呢?」齊谷清設想周到,「等你找到他們,你又能如何?殺了他們?還是把他們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連帶的賠了自己一生?」
「我……」齊霈陽沒有想過這問題。
「何不把他們交給警方處理,由法律為心娃討個公道?」
「要是他們找不到凶手呢?那樣的夜晚連個路燈都沒有,沒有一個人看見車牌號碼,女圭女圭向來與人無怨無仇,你要警方從何查起?」齊霈陽不親自抓到傷害心娃的人絕不罷休。「總之,爸如果不願意幫我,我可以自己來。」
「然後看你一步步自掘墳墓?」齊谷清無奈地搖搖頭,「這件事就交給我,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第一個通知你。」
「謝謝爸。」齊霈陽放下一半重擔。
「阿陽,既然心娃暫時失明,不如等她出院後,就讓她住在這里,她一個人住我還真不放心。」
齊霈陽的臉色柔和了。「我知道。等女圭女圭一出院,我會帶她來的。」
「既然心娃的事都解決泰半了,你也應該告訴我們兩老,你解除婚約的原因了吧?」齊谷清並不是十分生氣。「我們還是見了當天早報才發現自己的兒子竟然解除婚約了!是不是馬純欣那丫頭惹你不快了?」齊谷清早就看出來馬純欣根本不適合自己的兒子,對於這樣的結果其實也是預料中事。
齊霈陽不願多作談論。「我們不過是發現彼此個性並不適合,及早分開對大家都好。」
「不過她似乎不那麼認為。她把你描述得像是放浪形骸、不知檢點的花心大蘿卜,而你甚至連交女朋友都沒有超出三個以上,他這麼說你,似乎有欠公道。」
「她怎麼說我都不要緊,就當是我欠她的吧!」看了一眼鐘,齊霈陽開始期待早晨的到來,他擔心女圭女圭一醒來面對無邊的黑暗,心中的恐慌……
曉玲一看見他臉色焦灼起來,急忙跳開話題:「擔心了一整晚,一定連晚餐都沒有吃過,我先替你去煮碗面,補充補充營養。」
「媽,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這麼大個人要是不吃點什麼,怎麼應付明天!再說心娃還需要你照顧,要是你先倒下了,那心娃怎麼辦?」
齊霈陽無奈之余只好答應。
他的一顆心全放在醫院里的心娃身上,甚至連吃了什麼,齊家夫婦跟他談了些什麼,他都視若無睹、恍若未聞,活像一具行尸走肉。
這一切,齊谷清全看在眼里。
天剛破曉,齊霈陽被敲門聲驚醒。
一整個晚上,他待在書房里等待天明,不知不覺中沉入夢鄉,夢里淨是女圭女圭天真無邪的臉孔,從她三歲那年被顧家夫婦領養至今。他沒有一天不是細心呵護著她,他目睹她從幼兒園、小學、國中到高中畢業,她每一柱心事、每一個微笑、每一份痛苦他都參與分享著。他懷念那段日子,不可否認的,女圭女圭在他生命中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自信在女圭女圭心里他的地位亦然。
昏昏沉沉的隨著夢境飄浮半晌,曉玲臉色發白,穿著睡袍沖進來,嚇醒了他。
她向後跟著一臉鎮定的齊谷清。
在瞬間,齊霈陽的心降落到谷底。
他幾乎不敢啟口,但麻木的舌頭仍然發出了聲音,陌生到連他自己都認不出。
是不是……女圭女圭的病情……」
曉玲安撫地拍拍他的肩,「阿陽,你要鎮定……」
「女圭女圭到底怎麼了?」他用力嘶喊。
齊谷清上前一步,明白愈早讓他知道可以愈早結束他心中的那份折磨。
「前幾分鐘,醫院來了電話,心娃已經醒了。」
「醒了?」齊霈陽松口氣。「她還好吧?我應該陪在她的身邊,她的眼楮……」
「醫院方面希望你盡快趕過去。」齊谷清冷靜的打斷他的話。
「女圭女圭找我?」齊霈陽瞪著父親的表情,沙啞問。
「不是,她……」
「她到底怎麼了?」他半吼道,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恨不得立刻飛過去。
齊谷清終於結束對他的拆磨:「她失去記憶了。」
幾乎是在短短的幾十分鐘里,顧家兄弟及齊霈陽分別趕到醫院。
一路上,齊霈陽一連闖過幾個紅燈,不顧違規超速的規定,趕到醫院。
他立即沖到病房,正巧遇上剛走出來的醫生「你是病患家屬?」這回換個中年穩重的醫生。
點點頭,齊霈陽勉強克制住那股沖進去的。「女圭女圭的狀況還好吧?」
「病患情緒十分不穩定,事實上我們正等著她的家屬來,你和病患的關系是……」
「親如兄妹。」他想越過醫生,「我能進去看她嗎?」「親如兄妹?」醫生皺起眉頭,「你不是病患的家屬嗎?」
「這有關系嗎?」醫生不急不緩的態度惹惱了齊霈陽,「我要見她!」
抿起嘴,醫生無視於他火爆的脾氣,「你必須了解病患不只是失去記憶,就連一雙眼晴也暫時失明,目前最需要的除了精密的治療之外,就是家屬的安慰,既然你不是……」
「他是。」顧行雲和顧風鵬停好車位,出現在他們眼前。「醫生,家屬之中就屬他和病患最親,如果讓他看看病患,可能會有些幫助。」
「醫生,女圭女圭失憶該不會是永久性的吧?」風鵬問道。
「很難說,可能只有幾天,可能會部分恢復,也可能……」
「一輩子她都不認得我們是誰,忘了過去相處的一點一滴。」行雲低聲接道。
刷白了一張臉,齊霈陽啞聲問道:「我能進去看看她嗎?我保證不會刺激她的。」他懇求道。
點了點頭,醫生了解家屬的心痛。「只能一個人進去,記住!千萬別刺激她,她剛醒來就面對記憶的空白,還有智暫的失明,可能情緒上會過於激動……」
齊霈陽無心听他詳細的解說,懷著恐懼的心理,他輕輕地推開病房門。
他看見小小的病房里,一個雙眼朦著白紗布,半坐在病床上的白衣女孩一臉不安地傾听她周遭所有的細微聲響,剛包扎的右手緊緊拉著白色床單,流露出對未來日子的茫然及害怕。
她就是過去那個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女圭女圭。
他的女圭女圭。
那一瞬間,他的心痛得幾乎讓他喊出聲。他恨不得讓她立刻搬離這個可怕、像是宣判她以後的日子再也與光明無緣的地方;他要讓她永遠待在他的保護之下,不再受到任何人的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