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看著他的背影,嘆口氣。
「為什麼嘆息?」雲濤突然問道:「因為同情他嗎?」
「同情?」小小這才注意到連雲濤的愁眉不展,她坐下。「連大哥,你有心事?」
「我以為你是清官。」
「清官?」今晚連雲濤說的每一句話,她都一知半解。
半嘲諷的笑了笑,他搖搖頭。「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是你說過的,忘了嗎?」
「你真的有心事。」她肯定。
「猜猜看。」
「因為許小姐的事嗎?」「有沒有考慮從事徵信業,你一定是最棒的偵探。」
看著他喝酒,小小淡淡的問道:「既然你對這樁婚事排斥,為什麼又要答應呢?」
「你認為我在排斥?」
「沒有排斥就不會獨自一人喝悶酒。」
「我不是在喝悶酒,我是在慶祝。」他嘴硬道。
「慶祝掉入一個陷阱里?」
「一個愛的陷阱。」
「原來這就是愛。」
「你不懂。」
小小盯著他好一會兒,點點頭。「我是不懂。既然清官難斷家務事,我上樓了。」她站起來欲走。
「等等,小小。」他閉上眼楮拉住她的手。「留下來陪我……聊聊天。」
他不願享受一個人獨處的寂寞,更不願回家。
聳聳肩,小小又坐下來了。
「她是我的初戀情人。」忽地,他有一吐為快的沖動。
「你還愛她嗎?」
「我不知道。」
「就因為她‘曾經’是你的初戀情人,所以你娶她?」
「我不知道。」
「這是一種懦弱的作法。」
「你認為我應該怎麼做?」他期待的看著他。
「這得由你自己來決定。」
「給我一個意見。」他求她。
小小看見他的沮喪,放柔聲音:「你不確定自己是否仍然愛她?」
「如果我能確定,一切就皆大歡喜了。」他苦澀道。
他真的無法確定。如果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就不用獨自一人在這里喝悶酒了。
如果他愛許曼娜,為什麼他寧願待在這里而不願赴她的約會?
如果他不愛許曼娜,又為什麼他會答應她的「求婚」,為什麼對她仍有眷戀?
他明白即使小小也不能解答他的疑惑,但至少有一個局外人听著他吐苦水,他感到心情有所依靠。
至少就目前而言。
他抬起眼看小小。「別談我了。你最近工作還順心吧?」
「承蒙你的照顧,一切順利。」
「最近你和風鵬之間變得陌生不少。」他關心地問道:「又出了什麼問題嗎?」
小小想起前幾天的電梯事件。
自從那天以後,她與顧風鵬彷如陌路人。
長嘆口氣,她搖搖頭。「我們之間沒什麼事。」
「如果沒事,風鵬就不會找到機會就罵人,害得辦公室的女同事都哭了。」
「那不關我的事。」
連雲濤笑一笑。「其實你們倆都是倔性子。如果配在一起,能遷就對方是最好,如果不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戰爭。」
小小不理他的調侃,說道:「連大哥,下個禮拜我想請假。」
「因為風鵬的關系嗎?」
「我跟他的關系僅止於雇主與員工之間的單純關系,我只是想回台南一趟而已。」
揚起眉,連雲濤心情雖然不好,但仍然關心小小的事。
「我能問原因嗎?」
「只是想回去看看。」
「多久?」
「如果能請一個禮拜假的話……」
「沒問題。」雲濤毫不猶豫的回答:「反正風鵬也需要冷靜冷靜。」
「我跟他沒有什麼關系。」小小必須再三強調。
她不懂為什麼全天底下的人都把顧風鵬和她扯在一起。
她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
除了他曾對她體貼、曾對她關心,再加上相處融洽的那段時間里他的細心和幽默之外,她的確是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
他簡直沒有優點,她下結論。
看了一眼表,發現時光流逝,連雲濤勉強笑了笑。「小小,我該走了。」
「跟許小姐有約?」
他無奈的點點頭。
小小實在看不慣他的無奈、他的沮喪。
她站起來給他一句忠告。
「這一切其實很簡單的。」
「簡單?」他失笑。
如果簡單,他就不必這麼痛苦了。
面對小小那張自信的臉孔,他不忍戳破她幼稚的想法。
「我想听听看。」反正無害,他想。
她唇邊帶笑,認真的點頭。「只要你問自己,如果你真的跟她結婚,未來五十年的婚姻生活里,你會感到快樂嗎?」
「什麼?」
他想像著在許曼娜面前開心的樣子。
她聳聳肩。「只是要你好好想想,如果跟她結婚真的能帶給你歡笑的話,那麼我絕對贊成這樁婚事。」
「歡笑?」他怔住了。
苞許曼娜結婚會為他帶來歡笑的日子嗎?
「是呀!試著想像一下,只要在你的婚姻生活里的任何一個早晨,你不會開始哀悼、不會後悔、不會作惡夢,那麼你就結婚吧!」
小小留給他空間讓他仔細想一想,自顧自的上樓了。
連雲濤發呆似的回想小小說的話。
他會哀悼、後悔、做惡夢?
不!他連雲濤從來不做讓自己後悔莫及的事。
娶許曼娜早是意料中事,只是那股期盼了十年的心喜始終沒有涌上心頭。
他只有說不出的愁苦。
在未來的五十年,他會感到快樂嗎?還是歡笑連連?
回想許曼娜那張臉蛋曾經讓他死心塌地的為她做任何事,但如今呢?
他在想像中勾勒出五十年的婚姻。
不!選擇了她就等於放棄了歡笑、快樂的權利。
小小說得沒錯。
在未來的五十年里,他的確會後悔。
而他不想後悔。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緊抿著嘴,顧風鵬再度瞥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鐘,再把目光移到那張空位子。
耙耙頭發,他忍住打電話的沖動,低下頭試圖回到工作上。
但很快的,他發現自己心不在焉。
他的一顆心全懸在駱小小的身上,他毫不意外的發現這點,但他告訴自己那只是因為他關心員工。
即使他從來沒有為一個員工如此擔心過,但他也好心的沒有提醒自己。
抬頭不安的意識到小小已經遲到一個多鐘頭,忽地下定決心,他準備打電話。
他的確是一個好老板,他想。
連雲濤輕吹著口哨從外頭走進來。
「早安,風鵬。」他打招呼。
風鵬漫不經心的點點頭,撥了幾個號碼。
連雲濤提著一份早點,在沙發上坐下,回頭望了眼窗外,他突然說道:「小小請假,你知道吧?」
怔了怔,顧風鵬放下話筒。「請假?」
「是呀!昨晚她告訴我的。」連雲濤輕松的大嚼起燒餅油條來。
「我以為你昨晚是跟曼娜在一起。」
「沒錯。」
「而你卻遇見小小。」
「聰明。」連雲濤唇邊含著笑容。
彼風鵬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我沒有空打啞謎。」
連雲濤抬起頭。「你在妒忌?」
「關心員工是我這個做老板的責任。」顧風鵬拿剛才說服自己的理由回答他。
大笑一聲,連雲濤嗆住了,咳了幾聲,他揚起眉笑道:「原來你對小小只是一份禮貌上的關心。」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搞清楚你和小小之間所存在的關系。」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顧風鵬根本不打算為他解惑。
「我必須先弄清楚你對小小到底有沒有興趣?我從不跟好朋友搶女人的。」連雲濤面不改色的投下一顆炸彈。
花了好半晌的時間,顧風鵬才理解他話里的意思。
「你想追小小?!」他跑哮道。
「有何不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連雲濤始終掛著微笑。
「不行!」顧風鵬毫不猶豫的否決。
「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你有曼娜了。」他只能找到這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