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沒錯!」程世甫再也掩不住興奮。「那是我們母親的姓;霏霏,你真的是我妹妹!」他激動的想上前抱住她。霏霏立刻躲到鐘徹身後。
「霏霏?」「憑這點,你就真的認為我是你尋找多年的妹妹?」
他點著頭。「無論時間、地點甚至你腿上那道疤,瑪麗亞修女交給我這條手絹都證明了你是我妹妹––程世綺。」霏霏仍是不敢置信。
唐佳佳听了原委後,忍不住挺身而出,為霏霏問出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既然她是你妹妹,又腿上帶傷,一個年僅四歲的小女孩,你怎麼忍心拋下她?你知不知道生活在孤兒院,懷疑自己是不是父母丟棄的孩子,卻永遠得不到答案,那是一種你所無法想像的痛苦,你知不知道?」
「我沒有拋下她。」程世甫喊道︰「我甚至可以帶她去看當年車禍地點,附近根本沒人居住,她腿又受傷,我只有先里了她的傷口,哄她留在那里,然後去找人救命。我真的沒想到她會被人帶走……」他哽咽著。
「霏霏,世甫說的話部份與瑪麗亞修女吻合,其余的在當年報紙都有詳細的刊登,如果你有懷疑的地方,我陪你去圖書館找。」鐘徹也幫著印證。
「不!那些剪報我全都留下來了。」程世甫仿佛見到一線希望似的。「我可以拿給你看。」門鈴聲響起,卻沒有人注意到。
身為局外人兼主人,唐佳佳義不容辭的跑去開門。霏霏猶自不敢相信。
難道她對程世甫有莫名的好感是出自于親情?她該相信他的說辭嗎?她極欲想見到瑪麗亞修女,即使她隱約的感受到程世甫所說的全是真話,但一時之間要她接受,她做不到……她的眼楮突然看見程世甫不便的左腿。
「霏霏,你不相信世甫嗎?」鐘徹擔心她一時承受不起。
「你的腿傷怎麼來的?」她突然問道。
「當時的車禍毫發無傷是不可能的。」「而你就一個人負傷去求救?」
她心痛的想起一個不過十歲大的孩子拖著傷跑了幾公里路去求救,比起她來,她實在太慚愧了。
程世甫不在乎的笑笑。「當時已經沒有辦法可想。在兩個孩子手足無措,而你還不懂事的當時,只有我去求救,我們才有活命的機會,卻沒想到一別就別了二十年……」
霏霏熱淚盈眶,為程世甫不顧自己、挺身護妹的舉動而心疼。她想像著一個不過十歲大的孩子在山區里求救無門的樣子……
她相信了,好早就相信了,從程世甫告訴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相信了。
「我不是被我的父母拋棄的?」
「傻丫頭!你是爸媽的寶貝,他們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拋棄你?」
男兒有淚不輕彈,程世甫的眼里也是薄霧一片。「如果他們仍在世,你不會是無依無靠的孤兒,霏霏,是我們對不起你。」
她哭著搖著頭。「不,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那……你肯認我了?」程世甫期盼著。
「我……」霏霏轉頭看著鐘徹,再看看唐佳佳,然後她的眼神移到剛剛才進門的舒毅臉上。他站在這里許久,她卻沒發覺他。
「舒毅!」她離開鐘徹的懷抱,奔到他懷里,這對鐘徹而言,不啻是個打擊。
「我都听到了,霏霏。」舒毅安慰她,同時看著程世甫。「你不能指望她立刻接受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哥哥,起碼你要給她點時間適應。」
「時間?」程世甫恨不得現在就認了她。「霏霏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接受我?」
「我想跟舒毅談談。」霏霏吸吸鼻子,認真的說。
「只要你肯認我,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鐘徹,我們到外頭等。」程世甫心急如焚。「不!我跟舒毅到外頭談,你們待在這里。」霏霏垂著頭,沒看程世甫。
舒毅朝程世甫一點頭,扶著霏霏的肩走出去。
「霏霏……愛上了舒毅。」鐘徹一眼就看出這項事實。
「是的。」唐佳佳輕聲答道。「對不起,鐘徹,我無法助你一臂之力。」
鐘徹閉上干澀的眼楮苦笑。「不能怪你,怪……就怪我自己吧!」
敝他發現得太晚,怪他必須仔細想想而逃避到南部去,怪他在孤兒院的教堂里確定自己的心意後猶豫不決而讓舒毅搶了先機;更可笑的竟是由他一手促成他們,如果當初他沒有提議找個「冒牌」未婚妻,如果他沒有讓霏霏接受舒毅的計劃……
而這一切全是冥冥中注定的。
原本打算和程世甫北上揭開霏霏身世之謎,然後他可以專心追求霏霏。
他卻沒料到追求未開始就已經先結束了。怪誰呢?只能怪他自己。
「佳佳,別告訴霏霏,我對她的心意。」
第十章
唐佳佳吃驚的望著他。「你打算放棄?」
他搖著頭。「在她心底,我永遠都是她的徹大哥,我不想連唯一的大哥都做不成。」他的手不知不覺捂住心口。「鐘徹!你向來不是不戰而敗的人。」
「我不要讓她痛苦地夾在我和舒毅之間,她愛舒毅,如果這就是她的幸福,我甘願退讓。」一股錐心之痛蔓延在他的心中。「鐘徹……」
他勉強笑笑,笑得難看。「愛情不一定是佔有,不是嗎?只要霏霏過得開心,我不在乎她愛不愛我。」他半違心的說道。
他不想放棄霏霏,真的不想。他甚至無法想像以後沒有霏霏的日子,但為了霏霏的幸福,他必須退讓,這是他的命,容不得反抗。為了霏霏。
唐佳佳咬著唇,不敢落淚。
她想罵鐘徹太笨、太痴,連一份對霏霏的愛戀都不敢說出來而甘願退讓,這不是愚蠢又是什麼?她想痛罵他,痛罵世界的不公平。
即便是鐘徹失戀,她也沒有進攻的機會。因為鐘徹心中沒有她。
事實就是這麼簡單。她早已死心。 0門外的霏霏頹喪的坐在階梯上,舒毅無言的月兌下大衣披在她身上,跟著她坐下來。「你不冷嗎?」她無精打采的隨意問道。
他聳聳肩。「為女士服務是紳士的責任。」
「听起來似乎有些大男人主義的味道。」霏霏隨口答道。
他順著她的話。「你應該知道我的個性。」
「很抱歉今晚不能跟你去听音樂。」
「音樂隨時可以听,但親生大哥可不是每天都能認的。」他平靜的說。
「舒毅……你跟他是朋友?」「幾年的朋友。」
「能不能說一些他的事?」
「他為人不錯,就是個性太憂郁了些。我想這多多少少跟當年那場車禍有些關系,也可能是因為你。」霏霏瞪著他。「我不叫程世綺,我是藍霏霏。」
他笑起來。「你當然藍霏霏,在我心里永遠都是開朗的霏霏;我想我必須先謝謝你。」「謝我?」
「我跟我父親……我爸的鴻溝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霏霏為他們父子感到高興。「這才叫父子,有父母是相當幸福的。小時候我把安琪修女當媽媽看待,安琪修女離開人世之後,鐘爸、鐘媽視我為己出,但終究不是親生父母……」
「而現在你有個親哥哥,雖然父母不在,起碼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樣的人,不會拋棄過你,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比起那些棄嬰,是的,是足夠了。我一直以為這輩子永遠都必須帶著身世之謎,沒想到會有這麼戲劇性的發展。」「你打算認他嗎?」
「我早就認了,在心底。」霏霏滿眶淚水。「一個為我負傷去求救的哥哥,我怎麼能不認呢?」
舒毅擁她入懷。「傻女孩,突然冒出個哥哥,你應該感到開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