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毅皺起眉頭跟進來。「霏霏,你一直把舒家當成監獄?」他沒想到她會有這個想法。兩個女孩對看一眼,忍不住哧一笑。
霏霏笑著回答他︰「這是我們之間的玩笑話,你別介意。」
「霏霏,舒老先生真的相信你是舒先生的未婚妻了?」唐佳佳等不及探知內幕消息。霏霏考慮了會兒,暫不打算讓舒毅知道一切;她點點頭。
「可以這麼說。」「那孤兒院有救了?」唐佳佳實事求是。
「是的,我會履行我的承諾。」舒毅回答,打算明天去和丁爾健談判。
唐佳佳深感不解。「既然一切進行的如此順利,為什麼要讓霏霏提前回來?出了什麼事嗎?」
「我稍後再解釋。舒毅,願意留下來跟我們兩個聒噪的女孩子一塊吃飯嗎?」
霏霏邀請他。
「我很高興有這份榮幸,可惜父親要我趕快回去報平安。霏霏,他可是相當喜歡你呢!」「你不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妥嗎?」她突然說道。
他一揚眉,不明白她的話。「不妥?」「對于‘父親’兩個字。」
「你在打啞謎?」舒毅沉住氣。「改稱‘爸爸’,如何?」
「霏霏,你是什麼意思?」
唐佳佳看看舒毅,又轉向看霏霏,自動避開戰場,回臥室打電話叫披薩。她老早就想痛痛快快地吃一頓,為這場失戀做一個哀悼,同時也是結束。霏霏的到來無疑是她最好的同伴。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父親仍在,我會很樂意的喊他們爸爸、媽媽。」
「很可惜我不是你。」「你是個死腦筋,舒毅。」她嚴肅的宣布。
「而你藍霏霏想把全世界的人改造成你心目中的模式。」舒毅嘲諷她。
「我只是想引出他們潛伏在面具之下的真正性格而已。」霏霏不忍見一對父子終生以冷漠相待。「難道你忘了舒伯父來日無多?」她耍詭計。「我沒忘。」
「你不願在他臨死前,喊他一聲‘爸’?」
「如果你夠聰明,就該知道父親與爸是同義詞。」
「我指的不是這兩者間有何不同。我注意到你喊父親時,表露出來的冷淡與過份的尊敬。」「是你想像力太豐富了。」
「連舒伯父都注意到了。你父親一直很愛你,介于你們兩個之間的只是你們自己強裝出來的頑固個性,總要有人先踏出第一步。」
「你可以去當心理咨詢專家。」舒毅抿著嘴,明顯的流露出他的不滿。「我該回去了,明晚我會來接你。」他在憤怒之中尚不忘追求的約會。
她追到玄關。「如果我有父親在的話,我絕不會讓自己抱憾終生,讓他死不瞑目。舒伯父很期望你以舒奇那種親密的態度喊他一聲‘爸’的。」
「再見,霏霏。」
「舒毅,你不會因此而排斥我吧?」她擔心的語氣讓舒毅軟化下來。
「不,我不會。」
「既然我搬回來了,你應該把項鏈拿回去……」她故意探他口氣。
「我說過要送給你。」「那是一條十分貴重的項鏈。」她意味深長道。
「是十分貴重。」他誤會她的意思。
「你應該送給你真正的女朋友,而不是冒牌的我。」「什麼?」
她眨眨眼。「你忘了你曾說過?搬到舒家後,你曾談過有個十分喜歡的女孩?」
舒毅愣了愣,想起當初他們的談話。
「是的。」。他緩緩一笑。「我是有個對象,不過我也送了她一樣傳家之寶。」
「傳家之寶?」霏霏心一跳,故意面露好奇。「是什麼傳家之寶?」
「舒家歷代以來傳給未過門的媳婦,雖然價值不貲,不過對于舒家而言,貴重的不在錢,而在意義上。」霏霏神秘的笑一笑。「什麼時候為我介紹?」
舒毅一怔,沒想到她非但不吃醋,反而開心過頭。
他輕咳一聲。「時候未到。」他找理由搪塞。
「時候到也就是我退位的時候了。」「沒錯。」「再見,舒毅。」
「什麼?」舒毅完全弄不懂她的心思。
「我很高興知道舒家的傳家之寶已經送給你的意中人。」她當著他不解的臉重重關上門。
「我也很高興舒家的傳家之寶已經送給我了。」她微笑的對著門喃喃說著。
唐佳佳從臥室里走出來。「你們談完了?」「是的。」
「很好,現在誰來告訴我,你和舒毅是怎麼回事?什麼傳家之寶又是怎麼回事?」唐佳佳非但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想為鐘徹探听一些內幕消息。
畢竟知彼知已,方能百戰百勝。「唐佳佳!你竟然偷听!」霏霏杏眼圓睜。
迎面飛來的座墊正中唐佳佳,卻掩飾不住霏霏含羞帶笑的俏臉蛋。
回舒家路上,舒毅反復思索著霏霏那番話。
他的確尊敬父親、崇拜父親,但他畢竟不再是那個稚齡孩子,那套表露情感的方法根本不適用于他這個大男人,而這只是在見到舒大剛之前他的想法。
他回到舒家,看見推著輪椅迎面而來的舒大剛,無法想像如此朝氣蓬勃的老人竟然只剩下不到幾個月的生命。
老人?他回憶起二十年前第一次見到舒大剛的模樣,不過是五十開外,正醉心事業的時候,曾幾何時竟也成為瘦骨嶙峋、疾病纏身的老人?而他始終沒有向舒大剛表露他的敬愛,直到他死……這是一個遺憾,真正的遺憾。
舒大剛瞪著他,惡聲惡氣︰「你這是什麼眼神,把你父親當成怪物看嗎?」
而他絕不容許這種遺憾發生,舒毅下定決心。
「你听見我在說話嗎?丫頭安全到家了吧?」「她很安全,爸。」
「安全就好。我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舒大剛的嘴巴就那樣半張著,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捧著茶出來的舒心蘭,正修飾指甲的舒苓苓還有舒奇全停下手邊的事情,像瞪怪物似的瞪著舒毅,一副表情全像是股市崩盤似的。
「你……」舒大剛顫抖著,連他擺在輪椅上的手指也不住地在發抖。「你剛才叫我什麼?」「爸。」舒毅讓自己的感情表露出來。
「心蘭––心蘭––,你過來。」舒大剛眼楮不敢離開他,直喊著妹妹的名字。
「我來了!我來了!」舒心蘭急忙放下手中的杯子,匆匆走來握住舒大剛伸出來的手。「我……沒听錯吧?」
「您沒听錯,爸。」雖然有些別扭不習慣,舒毅仍毫不猶豫的回答。
舒大剛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勉強板起臉孔。「你是吃錯什麼藥了?還是想念那丫頭弄得魂不守舍?」他想在舒家晚輩面前裝出嚴厲不在乎的模樣,但他眼中噙著的淚已經代表了他是多麼的受到感動。
等了二十年,第一次听見親生兒子以帶感情的聲音喊他一聲「爸」,其中包含了多少親情、多少敬愛,是他以為這輩子再也盼不到的……
他想掩飾,卻發現舒家眾人個個盯著他瞧。
輕咳一聲,他回瞪他們。「你們沒事做,是不是?」他以慣有的嗓音吼著。
舒奇聳聳肩,回房去了。舒苓苓則躲在外頭豎起耳朵听,舒心蘭則走向後門。
舒毅拿著外套想走回房間。「你還沒回答我的話。」舒大剛叫住他。
舒毅淡淡的笑了笑。「您應該歸功于您將來的媳婦。」
「是那丫頭?」舒大剛若有所思起來。「她該不會是告訴你一些不該說的話吧?」「她只點醒我一項事實︰你是我父親。」
「是嗎?」舒大剛模著胡子,沒一會兒突然地開懷大笑起來。「兒子?」
「爸。」他輕輕地揚眉。
「有這麼一個聰明伶俐的老婆,你將來可有罪受了。」「我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