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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出狀元 第43頁

作者︰席絹

「也是……」

「好了,不用想那麼多,一切有我。」將灶上悶好的米飯端上桌,幫娘親盛好飯,她這麼說道。

白母嘆了口氣,接過碗,安靜吃起飯來。

白雲一邊吃飯,一邊在心底比較著柯銘與賀元兩人的不同。

他們都是每年會往她家送年禮的人。柯銘送的東西很中規中矩,平凡無奇;賀元送的東西很用心,雖然也全是不打眼的東西,但白雲卻能從中感覺到一種用心的細致。

柯銘每年讓莊頭送來的糧食等物,都是基于感謝以及客氣,並沒有個人情緒在里面,所有的禮品都是莊頭去置辦的,當然沒自己經手。對柯銘而言,她白雲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鄉下孩子,與他的階級差距太大,他想都沒想過僅僅幾天的萍水相逢,就要把她當成一個朋友對待。

當然,柯銘這樣的想法才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賀元。

從不斷寄來的書信物品里,白雲剛開始覺得這人真是莫名其妙透頂。給她寄了精細的糧食、結實保暖的布料、科考用得上的所有書籍,以及一封寫來跟她斗嘴吵架的信。

對于短暫相逢又身分差距太多的人,白雲通常也是過眼就忘的;而賀元這個人,卻用他的方式讓她必須一直記得他。至今白雲仍然搞不懂賀元當時在想什麼。一個貴公子,就算日子過得再無聊,也不至于對一名千里之外的鄉下孩子掛心至此吧?但他就是這麼干了!而她從一開始滿肚子月復誹,到後來習以為常,再後來居然變得期待。白雲有時想著自己這麼個意志力堅定的人,都會被賀元給攻克掉,不得不說,這賀元,也實在是個狠角色了。

而,這個狠角色,如今正跟她斗氣呢。

看起來會氣滿久的樣子。

哎,真麻煩——

懊怎麼辦才好呢?

白雲真的覺得很冤,這個架,不僅吵得不是時候,還不應該。

可,她要怎麼讓他了解,如果她有所隱瞞,不過是因為——她開始在意起他,希望他不要過度涉入這一團混亂里,免得招惹上麻煩……

她正在做的,是極可能讓自己掉腦袋的事;而她,不希望連累他……

那個笨蛋,不明白她的苦心也就算了——反正她的確沒說明白。可他怎麼就以為她看上了趙思隱,這是何等驚悚的想法,天曉得他是怎樣做出這種臆測的。

就算她與趙思隱沒有血緣關系,她也不會看上一個大她十一歲的老男人好不好!包別說她這輩子壓根沒有想過嫁人這回事,又怎麼會去看上什麼人。

她活了十七年,唯一讓她掛記在心底的男人,就只有那個今天剛跟她翻臉的笨蛋。

愈想愈氣,氣得她多吃了一碗飯,並且把剩菜全部扒進嘴里吃光。

第12章(1)

「春河呢?」賀元從駿馬上跳下來,將韁繩丟給一旁的馬夫後,大步走向自己的院落,一邊問著春生。

「二爺,春河一早就去了門下省的進奏院。」

「進奏院?」賀元想了下,恍然。「今日是最新一旬邸報刊行的日子。」

春明看了看天色,道︰

「這時候,也應該要回來了。二爺有何吩咐嗎?」雖然跑腿的工作是由春河專門負責,但他們幾個貼身小廝對其他人的工作也是隨時可以暫代上的。

賀元悶聲走到書房門口,才道︰

「算了,沒事。」

春生不愧是首席貼身小廝,除了服侍主子細致謹慎還嘴嚴外,察言觀色的功夫更是修練得爐火純青。就算這兩日主子沒有表現得太明顯,但春生仍然敏銳地發現二爺的心情很不好,因此一直非常小心地伺候著,不敢有絲毫大意。

而春河,之所以專職跑腿,就是因為他天生嘴甜,很容易與任何人打成一片。放眼京城各家各戶的門房、各個衙門的差吏,不管刻薄的、嚴肅的、古怪的,就沒有他攻克不了的人。雖然外人看來他是那般伶俐,但春河這人其實有點缺心眼——至少,他此時完全感應不到主子的心情很差,而且那個讓主子心情很差的人,這陣子最好提都別提起。

「二爺,這是最新一期的邸報,小的取回來了,要不要馬上給白公子送

去?」才提到春河,春河就出現了,而且一沖過來就提了那個不應該提的人。

春生默默地退到二爺身後,盡可能地離春河遠點。

「給白公子送去?誰告訴你這邸報要送給她的?」像是這兩天壓縮在心底的莫名氣悶終于找到出口,他看著春河,面無表情地問。

「可……不都是一直取來送白公子的嗎?自從去年秋天白公子中了舉人之後,二爺您就吩咐小的,每旬都要跑進奏院討要邸報給白公子寄去的,您忘了嗎?」春河覺得二爺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能因為白公子人在京城,就把這件事給忘啦!這些邸報對考生很重要的,因為策論考的都是時事,必須經由邸報來隨時了解朝廷動向。

賀元當然沒有忘。但對于春河「好心」的提醒,卻感到很不爽。不爽在于,他這兩天都刻意不去想起那個混蛋女人了,偏偏還有這樣不會看人眼色的楞子頭來提醒,讓他兩日的成果功虧一簣!

他現在又想起那個女人了!

看著春河手上捧著裝邸報的匣子,就無法不去想,再十日就要大考了,她現在究竟書讀得怎麼樣了?

還有就是……她真的要考嗎?

就算賀元有絕對的把握可以保住她的項上人頭,但女扮男裝去應考,到底是犯罪,且是最嚴重的量刑——欺君之罪。一旦被揭發,後果難以想像。這樣「名震天下」的方式,恐怕她也不想見到。

賀元不用太深入去想也知道,白雲從去年參加鄉試,就是打定主意要去做某件事;而那件事,純粹一個小遍村的女孩兒是辦不成的,她得有個能靠近上位者身邊的身分,而科考,是天下寒門唯一的晉身機會,當然,也是她的。

哼!那個女人,是當他死了嗎?!

寧願一個人鋌而走險,也不願考慮找他幫她一把。

若她對他上了點心,就會知道他在京城的地位,從而利用他的能耐,不會一意孤行,將她自己置于如今這般境地。

這些日子以來,賀元拉著她,帶她踢球、盯著她模仿「天下冠軍帖」、不停地對她講述京城的種種、朝廷的種種,甚至是皇家重點人物的種種,希望盡快幫她融入京城這個環境。該懂的、該注意的、該討好的都對她說了個明明白白,只希望能讓她在身分揭發後不必獲罪……

他們一直在忙,忙得都沒有時間好好談一談,關于白雲為什麼要考狀元的真正理由——當然,白雲說過,是為了昭勇侯。

隱約說過,昭勇侯即將大難臨頭,她得幫他。

白雲不是個熱心腸的大好人……好吧,事實上小遍村就沒一個好心人。他們在幾百年的貧窮里,只學會了堅強且不擇手段地活下去,而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急公好義、樂善好施……真遇著了好人,也會把對方當蠹蛋看吧?

賀元一直在等著白雲對他開誠布公。在這兩日之前,他認為一切最好都等到春闈結束,白雲的壓力大減之後,兩人再好好談個清楚,但如今,賀元不願意了。如果白雲有誠意,重視他這個朋友,就該盡早告訴他,也好讓他早做準備。

而她不肯說,只代表了她不想借用他的力量,或,不認為他幫得上忙。

不管答案是哪一個,都讓賀元氣悶,因為這會讓他之前忙活的一切、為她擔憂的心,都顯得愚蠢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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