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唐姑姑爬上這個小肥缺職位時,正好她的老家就是開飯館的,就將這些食材賣到自家飯店,由自家飯店批發處理這些食材,十幾年下來,家里的境況大為好轉,原本沒有店名的小飯鋪,如今也起了個‘唐記食店’名字,將食店蓋得有模有樣,經營得有聲有色,是附近簡陋房舍里最光鮮的一處了。
金寶生從來沒有考慮過追隨唐姑姑,然後成為她的接班人。雖然圍在唐姑姑身邊奉承的人都是懷著這樣的心思,不惜以各種方式來討好唐姑姑,但金寶生一方面是認清楚自己兩年後將會出宮的事實;再者,就算不被放出宮好了,看在唐姑姑身體健康到再干個二十年也沒有問題的樣子,金寶生可沒有耐心去等待。
所以,當卸完了所有食材之後,金寶生跟唐姑姑打了聲招呼,就轉身走人了,不像其他幾個宮女,還巴在唐姑姑身邊服侍,寸步不離。
「姑姑,金傻這是去賣她那幾塊棉帕了呢。」一名宮女笑著看金寶生遠去的背影。
「嘻!真想知道會有哪個沽衣鋪願意收。」
「我看哪,她今兒個是怎麼出來就怎麼回去了。身上的東西沒多一件,也沒少一件。」
「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土貨,以為說有東西想賣,就一定有人買嗎?我看她哪,明年是要哭著捧來大把銅子還給姑姑了。」
「可不是嗎?哈哈哈……」宮女們笑成一團,覺得這個金傻就算現在變得不那麼傻了,也還是沒有聰明到哪兒去。這樣不通世故的,今日在外頭踫踫壁,想來下次就沒勇氣再跟著出宮了。
「可惜啊,她力氣大著呢,我們一車的東西走個七八趟才搬完,她四趟就搬空了,當苦力倒是合宜。」
唐姑姑也在看著金寶生,直到她的身影沒入人群里,才開口道︰
「好了,現在沒什麼事了,你們也去將手上的物件處理處理吧。還有,這是其他宮人委托代買的部分,你們分一分,將這事兒辦了吧。」將手上的幾張紙交給心月復宮女。
「姑姑放心,我們一定會妥善將這事兒辦好,絕不會有任何缺漏。」
唐姑姑擺擺手,點頭道︰
「你們辦事,我自是放心的。去忙吧,我進去休息一下。」說完,在家人殷勤的招呼下,被簇擁著進家門去享受天倫之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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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寶生並不急著為自己手上的貨物找買家。在一個包子鋪以四個銅子買了兩個肉末包子權當午餐幾口吃光後,肚子雖然不覺得飽,但也沒有其它辦法了。她身上真的是連一毛錢都沒有了。
那四個銅子還是她將兩件綴了幾個補丁的舊衣服賣給宮奴的所得呢。
說來也有點不好意思,那樣破舊到簡直可以當抹布的東西,就算要送人都拿不出手,可是在借不到錢的情況下,她只能用這種方式換得一點錢財了。虧得那買家還對她感激涕零的,活似她賞了什麼綾羅綢緞似的。算了,不想了,以後手里有錢了,就買些好布料送她們吧!
一般人可以忍受中午這一頓不吃飯,但金寶生可不行,所以那辛苦換來的四個銅子,就是她的午餐錢。若是拿來買雜糧窩窩頭,可以買八個,原本也正是這樣打算的……但原諒她這一張刁嘴,在看到香噴噴熱呼呼白女敕女敕的肉包子之後,其它什麼都忘光了。等她理智恢復時,包子已經吃下肚,口袋里又變回空空如也的狀態。
是有點傻眼,但並不那麼懊惱。賺錢啊,不就為了食衣住行、吃喝玩樂嗎?天大的事,也大不過口欲與肚皮不是?!
在大太陽下走著,又是正中午的時候,金寶生低頭看了看挎在臂彎的包袱,想了想,便從里頭取出原本打算販售的商品出來用。反正也一時沒找到沽衣鋪或雜貨店這樣的地方,就拿自己當個活廣告吧。
很帥氣的「唰」地一聲,物件展開,這個世界上的第一把折扇面世了!
材質粗陋、扇面僅是素面棉布,連朵花都沒繡上。但勝在新奇,勝在這樣難得炎熱的春日烈陽下,能揚起一陣沁人心神的涼風。
折扇啊,多麼偉大的發明!這種打從宋朝以後就被文人墨客人手一柄裝飾風雅的必備道具,這個時空偏偏還沒有發明出來……也是,想來這個世界是沒有日本人的。當然,連韓國人也沒有。印象中折扇是日本人發明,然後由韓國人傳進中國,在宋朝以後風行起來。在這之前,只听說過男人拿羽扇擺謀士派頭(三國),女人拿紈扇撲蝶玩耍,老人家拿蒲扇扇涼抓癢打蚊子……所以說,沒有折扇,那種風雅的味道是顯現不出來的。
當然,一個穿著粗衣舊服,全身上下泛著一股窮味兒、長得也不怎麼入眼的女人,拿著把折扇在那邊扇啊扇的,也不可能會增加多少氣質就是。但勝在物件特別啊,自然有辦法引起別人側目。
不過,還沒有等金寶生好生觀察周圍的反應,一樁突如其來的意外狀況,讓她差點給人撞翻在地——幸好她閃得快,感謝她這具健康的身體能迅速做出趨吉避凶的反應!
就在金寶生走到一個十字巷口處時,有三四個看起來孔武有力的男人從右邊的巷口沖出來,速度很快,火氣很大,走在金寶生前面的一名男子被毫不客氣地撞開到一邊,因為太過惡形惡狀,那名差點跌倒的路人自是縮在一邊自認倒楣,半點聲也不吭。由于有前面的路人做緩沖,金寶生才能在成為第二個被粗魯撞開的路人之前閃得老遠。
那幾個人行事無比囂張,目中無人地將每一個擋在前方的障礙物——不管是人還是雜物,都撞開踢開,一邊嘴里還罵罵咧咧地發牢騷!
「什麼玩意兒?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呸!」
「可不是,叫他一聲大少爺,他還真以為自己是了,真笑死人了!拿著大少爺的派頭是在嚇唬誰啊?!真要有本事,就不會被丟來這破爛地方當個小避事了!他這地位,連個總管都使喚不了,什麼狗屁大少爺!」
「就是就是!什麼玩意兒,要不是大總管要我們跟著他,盯著他跟什麼人往來,誰想跟他出來?真晦氣!這個倒楣大少爺,早晚給人掃地出門,到時想當乞丐都沒地方讓他乞討去!」
「嘿嘿,等著吧,等著吧!咱們還是快點回去稟報大總管,別理會他了!」
「這大少爺離出府的日子也不遠了,還是回去抱緊二少爺三少爺他們的大腿要緊。就只有那傻楞楞的趙平,可憐打小當了他的侍讀,想換個主子效忠都沒人要收,只得緊巴著大少爺了,日後被趕上街乞討,也是他的命!」
「那趙平也是個不長眼的蠢貨,大總管想抬舉他做心月復,竟然一口回絕了!真是不識抬舉的東西。」
「你理他做啥,那家伙老子娘都死得早,光棍一條,奴契又在大少爺手中,別看他現在對大少爺忠心耿耿,嘿嘿,我看沒準哪天翻臉起來,也是無所顧忌的,卷著大少爺的家私逃了都有可能,反正他沒牽沒掛!哼,這兩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啦——」
三四個人大聲嚷嚷,直到走得老遠了,還听得到他們的談話聲。
金寶生聳聳肩,想來又是一出豪門恩怨。這種戲碼,不分古今中外,演的都是那幾個段子,沒有什麼新意的。無趣極了,對她這個外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