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充足的經驗來培養出精確的識人之明,頂多只能依靠本能來定論一個人品性上的優劣高低。至少在看待男性方面是這樣的。當她發現自己對向南的觀感和另外兩人不同,而她可能是錯的一方時,她就開始調整自己的眼光,並暗自重新培養這顯然已經與世人誤差了太多的審美觀。
而向南,這個被她觀察的對象,既然天天上門,正好是方便的研究對象。她可以從他身上去理解許多標準像他這樣的男人就叫出色,就叫不凡,就叫瀟灑,就叫氣定神閑,就叫文武雙全,而且是那種既狂放又內斂的復雜男子,他的身上一定有個深沉的故事,才會在眉宇間隱隱帶著滄桑……
以上這些非常夢幻的形容詞並非出自孫月或孫宜平,她們這兩個人即使欣賞一個人,也不會輕率的從嘴里說出來;她們只要以接納的態度表示出來,就足以令孫湉湉了解她們對這個男人擁有多麼高的評價。
在這半個月里,當屋子全部打理好了之後,她的訪客也就多了起來。
除了必須往來的王家年輕女性,那些跟她一同在學苑里學習的未來妯娌外,其它都是孫湉湉的親友同學;而她們每個人幾乎都見過向南了,也都一致表達出對這位年輕帥氣男性的好感。
孫湉湉覺得很有趣,因為這些來拜訪的女性友人並不都是同一類型、事實上她們有的是趾高氣昂的世家夫人、有的是文靜淡定的閨閣千金,還有一些是她交好的同學,她們都極有才華、極有個人特色,雖然沒有貴族的家世,但也都是眼高于頂的社會精英人士。而她們這些性格不盡相同的人,都對向南做出了不錯的評語,其中大膽一些的,便直接將那些听起來很夢幻的形容詞送給了他。
所以,孫湉湉正在努力學著理解︰向南這樣的長相就叫作英俊,他不拘的舉止叫作瀟灑,他穿衣風格休閑中帶著貴氣,這叫天然的品味。他會騎馬、會武術、會最艱澀的程序語言、擁有最先進的國際金融知識、會種田、會養花,甚至說起貓狗之類的寵物也頭頭是道……他什麼都會,像個百寶箱似的,怎麼挖也挖不完他的內涵,簡直不可思議!他的氣質既高貴又狂放,行事不拘一格,像個謎樣的存在。
一個才三十歲的男人,竟然可以學會那麼多東西放在身體里而不會因為塞得太滿而爆炸?一個擁有世界上最好的學歷的男人,為什麼竟然只在家種田、在私人家族學苑當馬術老師,而不去圖更好的發展?而他種田的地方竟然是全國地價最昂貴的皇城住宅區?!
真是一個行事怪異、與眾不同,全身充滿秘密一般的英俊男人啊!
已經有好幾個女性友人偷偷在私底下問過關于他的事了,而她們過于頻繁的上門拜訪,也讓孫湉湉再度理解這個男人的魅力到底有多嚇人。要知道,即使是跟她最相熟的表姊妹、堂姊妹等人,在同住于孫氏島時,也不是三天兩頭踫面的。可現在,神奇的向南改變了她們的行為。于是她這寧靜的居處變得每天都好熱鬧,她可不知道自己曾經被朋友這麼思念過,非要聯系得這麼勤快。
雖然有點擾人沒錯,但不得不說,她同時也覺得這樣滿有趣的。
「啊!」
身旁一聲輕呼,打斷了孫湉湉漫不經心的思緒,她從繡品里抬頭,看向今天來訪的友人張華琳;從她的動作上看得出來她是被繡花針給扎著
了,右手手指正揉著左手的拇指呢。
「還好嗎?」孫湉湉關心的問。
「沒事。可能是繡得太久了,注意力不太能集中,走神了。」張華琳吁了口氣,給她一抹苦笑。
「那麼,我們休息一下吧。」將繡架推開,起身走到放了幾壺茶的小幾旁,取出兩只杯子,詢問道︰「要什麼?橙子汁、玫瑰花茶、礦泉水?」
「礦泉水,謝謝。」跟著站起身,走過去時,孫湉湉已經將她的茶水倒好,遞給了她。孫湉湉沒有坐下,支著一肘輕輕靠在小幾旁的五斗櫃上,讓自己身體全然放松。今天沒有什麼特別要做的事,而前來作客的朋友又自小一同長大,交情很不錯的至交,彼此相知甚深,已然可以不必在私底下客氣。所以她不必隨時準備好話題來保證空氣不會因為沉默而凝結,讓人覺得來她這里作客索然無味,不必擔心招待不周的失禮。
「外面好像很熱鬧的樣子。」隨意啜了兩口茶水後,張華琳彷若無意的說著,同時也往陽台的方向走去。
很熱鬧?孫湉湉淡淡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略一思索,沒有說什麼,端著手中的花茶,跟著走過去。
兩人走到陽台邊,隔著明亮的玻璃門朝樓下看去。陽台正對著庭院的方向,可以看到樓下平坦的草地上正在互相較量身手的兩道身影;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會出現這個畫面,孫湉湉已經很習慣了。
下面無疑是很喧鬧的,看得出來他們玩得很開心,連本來在屋里工作的孫月都被吸引出去,站在一旁笑著觀看;而跟著張華琳一同來的貼身助理也早就在一旁觀看多時了,不停的加油助威,笑得很開心。
陽台玻璃門的隔音設備做得很扎實,只要將拉門關緊,就不會讓喧嘩的聲浪傳進來。而此刻,門是緊閉著的,根本听不到外頭的聲音,所以孫湉湉實在不知道好友口中「很熱鬧」的說法是怎麼得來的。只能說,這個才來拜訪過她四次的朋友,已經很牢的記住了向南出現在這里的時刻表了。
張華琳將陽台的拉門給拉開一扇,樓下歡樂的聲浪隨著和風吹了進來。
「不知道要學多久,才會有這般利落的身手。」她走了出去,將杯子放在陽台的桌幾上,回頭向她招呼道︰「那些繡品並不急,我們在陽台消磨一點時光吧。外頭風景正好呢!」
孫湉湉沒什麼意見,雖然她寧願回頭坐回繡架後面,一邊刺繡、一邊分心繼續在腦海里建立出「有魅力的男人」應該是怎樣的形象這個檔案。
「妳怎麼看向南這個人?」在孫湉湉坐下之後,張華琳勾著一抹壞笑,直接問道。
真是不錯的出招,以攻為守,先聲奪人。孫湉湉側著臉看向樓下,向南與宜平正打得難分難舍,今天不比兵器,對練的主題是靈活,所以在幾棵大樹間飛竄,動作快得讓人覺得眼花,只見著一黃一白的兩道殘影在庭院各處出沒。
「我還在看,感想還沒有總結出來。」她說實話。
「妳還是這麼謹慎。」嘆了口氣,說道︰「這樣的人生太無趣了。」
「僅僅一個不相干的外人,有重要到足以拿人生這個話題來探討嗎?」
「妳知道,這是一種態度問題。當話題只是放在無關緊要的休閑上時,隨口天南地北的胡扯,是不用負任何責任的。」有些夸張的大嘆了口氣,道︰「如果妳總是在每一次開口說話時,都要求自己謹慎,那我懷疑妳這一生會有放松的時候。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妳將會在四十歲之後,不
得不求助精神科醫生治療妳的強迫癥。」
孫湉湉有些疑惑的看著好友,而她這個好友的目光像是全然被樓下的熱鬧給吸引了,牢牢看著,彷佛再也無法注意其它,也沒有發現剛才她月兌口而出的話有多麼失禮。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只不過這一次特別明顯,明顯到孫湉湉無比肯定好友的失態主因並非來自樓下那個英俊男人,而是某種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