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神情不對勁!起先她沒想搭理他,所以就一直忙自己的事,沒好氣地想著這人每次一出現,都是來自討沒趣的,不是他生氣,就是她生氣。真不知道他為何還能這般樂此不疲?莫非把與她斗嘴當成繁忙公事之外的消遣?那也未免太無聊了!
但他就一直不說話,還直勾勾望著她看,一瞬也不瞬的,讓她就算沒看向他,整個身子也都快著火起來--臉蛋泛紅、心口發熱、撥算盤的手逐漸不穩,然後把帳都算錯了!一次、兩次……算盤愈撥愈亂,整顆清明的腦袋凌亂起來,原本一長串的數字,全變成一攤爛糊,完全無法成功讓她算出成果好登記在帳冊上!
被了!
一陣心火起,她算盤一丟,恨恨地抬頭瞪他,卻不意瞪進了一片烈火之中!
「你、你做什麼?」她色厲內荏地面對他,極力表現強勢。
龍九來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他身後的燭光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把她的身子罩進一片黑暗里。
太暗,她看不清他的瞼,卻仍被那灼光焚燒著。不行!極力讓自己回神,更不許自己被壓迫到這樣的弱勢!
霍地站起身,算準了往後退去的,可卻被他的鐵臂礙了事,只覺得腰身一緊,她整個人便被鎖進了他願意給予的圈圍里!要不是她雙手及時頂住他胸膛,她就要跌進他的懷里了!
「你做什麼!」她大驚失色。沒料到他竟敢這樣的孟浪!以前他不會有這樣的肢體逾矩的呀,他瘋了嗎?!
龍九淡淡回道︰
「找你談談。」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了違逆禮教的行為,他口氣多麼雲淡風清。
「談就談,你鎖著我做啥?放開我!」她雙手成拳撾他手臂。
「我覺得這樣很好。」不痛不癢地任由她雙手肆虐,他始終圈得牢牢的。
「什麼很好!你別太過分了,請你尊重我是已婚婦人的身分--」
她的怒叫被龍九瞪掉,直到發不出任何聲音。他他他……怎麼這樣看她?居然還敢一副很生氣的樣子。拜托,他才是失禮可惡的那一個吧!
「已、婚、婦、人?」他一字一頓地咬牙說完。
「我夫家姓劉。」雖然心驚,但還是不怕死地提醒,希望他快快認知這個事實,也快快放開她。
「茉蘇……」他叫著她的名字,而且還是湊在她耳邊叫喚著,低低的,帶著一點隱怒,以及很多莫名的情感--那種她一點也不敢多作理解的情感。
「你你你!別亂叫我的閨名!」她氣急低吼。身子努力要掙月兌他,想避開他給她的壓力,以及他迫人的氣息。
不能與他接近,他是危險的!她早知道了!
危險的不是他江湖人身份,不是他的好打殺,不是他的縱容家人敗家揮霍……而是,而是他噬人的眼,他灼人的氣息、他喚她閨名時的濃烈!
她不懂這個,也不要懂這個!她只是一個平凡而俗華的已婚婦人,不想懂那些情感上的纏綿,那些戲子口中所歡唱的兩情相悅--
她什麼也不要知道,什麼也不要懂!
她只想好好把日子過下去!
但龍九不願成全她。
「為什麼不能叫?你這名字的雅對映著你臉上那妝的俗,正好成了一句『雅俗共賞』不是?」
雅俗共賞是這樣說的嗎?滿心的慌亂給這道冷水一澆,立刻澆出她的怒火!霎時忘了掙扎,沖口罵著︰
「什麼雅俗共賞!我已經少用厚粉了,你偏還要來氣我!還有,不管你用什麼理由來叫我的名宇,我都不會允許的!我是劉夫人,你給我放尊重一點!」
為什麼他今天突然變得這麼怪?他這人雖然毒嘴難纏又不守禮法,可卻不是一個會輕薄良家婦女的人呀!難道她看錯他了嗎?
「劉夫人?你也好意思自稱得這般得意?」他輕嗤。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質問。
「意思就是,既然你嫁的是個假丈夫,道理上來說,自稱夫人實不恰當。仔細推敲起來這稱謂嘛,男人為夫,妻子於是喚夫人;女子為婦,嫁給婦女的你,怎麼說都該稱叫婦人。是吧?」他很講理地說著。口氣平淡,不仔細听還真以為他只是在說一些無關緊要的閑話,而不是公布了一件天大的秘密!
嚴茉蘇渾身一震,原本直挺挺的身軀登時攤軟下來,要不是龍九牢牢勾住她腰,她一定滑坐到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怎麼會?他怎麼知道?是誰告訴他的?!為什麼他會知道洛華是個女的?
「你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喃喃地道,震驚且控訴地瞪他。
「你以為這秘密可以藏一輩子?」他反問。
「你不應該知道的!」她低叫。
圈圍她的雙臂攏縮,將她圈牢在他胸前,不給掙開。
「我是最該知道的那一個人!」他回答。
「笑話!為什麼?你又憑什麼?」
龍九騰出一手握住她下巴,讓兩人的目光直視,不給她閃躲。
「你問我為什麼?這種明知故問,你也真是好意思。」
「放開我!你這個登徒子,就算我嫁的是女人,好歹也是個身份了,你這樣亂來,簡直是、簡直是……嗚!」嗚嗚嗚……
包多的「嗚」字,猛然給滅了口,消蝕在兩片被圍堵的熱唇中。
這是什麼?他在做什麼?他在對她做什麼呀!
轟轟轟地,她的腦袋因狂涌的高燒而化成一片紅艷的流光,無法思、無法想,只有不斷發出的疑問,與不斷涌上的燒灼……燒灼……燒灼……
她在哪里?他在對她做什麼?她的身子還存在嗎?在這樣可怕的高熱之下,她是否也跟著融化掉了?隨著攤糊的腦袋一同化掉了?
不知道,她有好多疑問呵……卻尋不到解答……
那一雙眼仍然在灼望著她,焚燒著她……
迷迷茫茫的意識一絲絲地回到她腦袋里後,她看到了他的眼;很近的距離,近到他的鼻尖抵著她的,鼻息喘拂在彼此臉上,又是一波波臊意襲來……
她勉強發覺了他那孟浪的唇已經放過對她小嘴的肆虐,但她小嘴的危機卻沒有解除,因為他的嘴懸宕在她唇上方寸許,一旦她動了,或他動了,兩唇隨時都會意外地踫觸到,誰也躲不開……
怎麼辦呢?現下。
好不容易掙扎著回過神後、倒寧願自己沒回神,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接下來的一切……
蕩過了那條禮教的界線,撕開了那斗氣互諷的表面,而今真的是……赤果果了呀!怎麼辦呢?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
「你……你你……」她啞聲低叫,卻為自己發出這樣的聲音而驚嚇到。怎會這樣難听?像鴨子叫……
「我如何?」他問。聲音也是低啞的。
「放、放開我!」管不著聲音了,她首先想到這個。
「不放。」他不僅不放手,還愈加地放肆,就見他壓下一臂滑到她後腿膝,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呀!」她驚呼。
驚呼未完,她已被抱坐在他腿上,而他就坐在她原本在算帳的那個位置。
天爺!他他他他這是做什麼?這是什麼不成體統的姿態?太可怕了!太逾禮了!就算是一般夫妻也不會做出這種動作吧?這種親昵……簡直是……簡直是不知羞恥的呀!
「你這是做什麼!」她尖叫。
相較於她坐立難安的局促與慌亂,他臉上那理所當然的神態簡直是-種罪惡!
「你不算已婚婦人。你依然是個閨女。」他道。
她怒叫︰
「你還知道我是閨女!誰會對一個閨女這樣放肆?呀!就算我未婚,是個沒主兒的,難道你就可以這樣輕薄我嗎?你當我是什麼?青樓的娼妓嗎?」她雙手成爪,往他臉上招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