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囚蝶 第18頁

作者︰席絹

縱使現在的他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名號,是人人敬重的"神捕",但在小姐面前,他永遠是年少時的那個落魄小子,對她永遠是深深的仰慕與尊敬。能被小姐記住微名,是件多麼教人驚喜的事呀!

"我記起來了。"她說著,靜靜地看他,將他看個仔細,記憶中那張早已模糊的面孔,在此刻清晰了起來。算算已經是十年未見了,當年他跟在她身邊不到兩年,爹爹便送他去山上學藝,此後他的面孔也就逐漸在她生命里淡去。只依稀記得有個叫裘非的男孩,被爹親頗為看重,听說八年後會回家來效命……

"裘非,你幾時知道我們在返鄉的路途里出事了呢?"她深吸一口氣,克制著憂傷情緒,輕緩問著。

孫達非握緊雙拳,答道︰

"老爺出事的消息在半年後輾轉傳到山上,我立即拜別師門,快馬奔馳了半個月來到楊梅屯外那片荒原地,但也只見到一些殘破的馬車與木箱,不見任何尸體,也不見任何墳冢。"

她急切問︰"那你曾听說是誰收了那些尸首嗎?"

孫達非答道︰"我問了當地的縣官,是官方收走了,就葬在楊梅屯南郊的亂葬崗。"

"什麼?全葬在一起嗎?我家人與那些盜賊怎麼可以──"她急道。

"小姐,那些尸首里,並沒有老爺他們。"

"什麼?!什麼意思?"她一愣。

孫達非看著她道︰"全部的尸首拼起來共五十八具……"語氣有些猶豫,畢竟那種血腥的形容,不適合詳述給姑娘家听……

裘蝶蒼白著麗容道︰"沒關系,你說。我能听。"那景象,她是經歷其中的,又有什麼不能听的呢?

"五十八具尸體里,查出盜匪身份的有三十名。其他二十八名,分別是護衛、轎夫、家丁、婢女等。但是並沒有所有主子的尸首……"

"怎麼會?!"她叫,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的爹娘、兄姊們呢?他們的尸身哪里去了?!

孫達非點頭︰"這也是在下多年來的疑惑。沒有人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這件案子是官府紀錄的懸案,也是江湖上的一個謎。這些年來,我無時不刻在追尋著這個答案,幾乎以為這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他嘆口氣,身軀挪近她,問出他六年來的疑問︰"小姐,請你告訴我,當年,是怎麼一回事?"

她怔怔地看他,不知該怎麼說起。那樣的前塵過往,那樣可怖又痛徹心肺的事。

"請你告訴我,我該尋仇的對象是誰?"

仇家?那些殺了她全家的人嗎?那些人,不早已經全教一柄利劍給殲滅掉了嗎?她還有什麼仇家來維持永生的憎恨的?哪來的仇家來維持她生存下去的動力?這些年的渾渾噩噩,不就是因為心已無所依嗎?

"我是不是該向葉驚鴻下戰帖?"他又問,不容許她避答。

仇恨,有時才是積極活下去的力量。她的茫然六年,對照著他積極的六年,感覺上,他是比較好的。

"小姐!"他催促。

"裘非。"她終于開口。但是並非為了回答他的話,而是在問著︰"報仇完了之後,你的日子要怎麼過?"

沒親沒戚,天地孑然,過往與未來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該怎樣為那片空白著墨人生……

"小姐?"他不明白。

"如果沒有仇人了呢?你要怎麼安排自己的生命?"問他,也是問自己。

第七章

你願意讓我照顧你嗎?

昨日,孫達非臨走時問她這麼一句。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所謂的照顧,除了保她安逸無虞的下半生之外,若她願意,還可以是感情上更深厚些的關系。那隱約的希冀眸光,閃爍著這樣的訊息。

他的眼里有比報恩更多些的情動,對她。

她不是未解人事的少女,不會裝做不知道。而裘非──現今回復本名的孫達非,就如同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被她所收留的小乞兒一般,他擁有優渥的身家,以及地位。這樣的自信,讓他有勇氣與信心對她說出照顧她的話。

一個落難的千金小姐,實在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了,何況這孫達非具備著相當好的條件,他身上那股正派端肅的氣息,甚至是葉驚鴻遠遠比下上的。他這樣對她提起,簡直是她高攀了他。

任何一位腦袋清醒的女子,相信都會毫不考慮地應允他吧。這個男人呈上的可是一顆赤忱的真心哪!女人一生要的,不就是被伴侶深深地尊重疼愛嗎?她看得出來,孫達非是能夠給她一切的人,他走能為她建造出全新的安逸無憂的天地。但是……她卻不再適合那樣的生活了呀。

十四歲以前那種養尊處優的生活已經離她好遠,遠到再也記不起那曾經是怎樣的日子。每一次的追思,都也是渺渺的影像以及深深的心痛,久了,也就不願再多去想了。

事實上,這些年來她能想的時候也不多,每當她心情特別低落時,總無法維持那平板無思的心緒,暗自垂淚。不知為何,他都會意外地在那時出現。

多麼奇怪的巧合呀,總是他出現時,而她心思正脆弱。

"怎麼了?一回來就見你哭?"四年前,他出任務,一人一馬直奔萬惡谷暗殺"絕谷七惡",據聞那是一場驚險的戰役,堅持一人獨去的葉驚鴻,生還的機會渺茫,可他就是為了這樣的刺激,決定一個人去。

那一去,去了二十三天,音訊全無。誰也沒料到他會活著回來,而他回來那晚,沒人察覺。他直接來到她房中,意外見到她呆坐在床緣垂淚。當時他這麼問著。然後又道︰

"哭什麼?我不以為我的死訊會讓你哭。"他的衣衫殘破,像是經歷一場又一場的大戰,衣服上每一處地方都有血跡,不知是來自他身上的,或是別人身上的。總之相當狼狽,像是剛從地獄修羅場回來──他常常是這樣的,遇到高手時,都是這模樣回來,她漸漸也不太感到驚駭了。

"我……想家人……"那時十六歲的她,還是單純青女敕的孩子,縱使經歷巨變,終究年少,也因為怕他,不敢對他有一絲掩藏。

他將外袍月兌下丟到角落,整個人像是終于松懈下來,直直地橫躺進床鋪里,留一雙長腿垂在外頭。

"有什麼好想?死掉的人,想了何益?,"他將她一扯,教她跌趴在他胸膛上。他身上有汗味、塵味與血腥味,吸人口鼻之內,引起一陣戰栗驚悸。很難受,卻不敢推開他。

"你不……梳洗一番嗎?"她的聲音細如蚊吟,屏著氣。

他閉上的眼張開一條縫,望著她道︰

"下了,你給我洗個臉吧!"然後,他便睡了。

是了……自那一次起,他每次來,她便給他洗臉,不管他是不是來之前已經梳洗過。而他似乎也頗為享受,就一直這麼延伸成習慣下來了。

從那時起,他們的牽扯便深了起來。本來,他是不大理她的,雖然說她是他的女人,但並不是一開始就有夫妻之實。這人,一顆心只在武藝的精進與找高手打斗,酒色財氣這些東西並不在他眼內。

偶爾來到她房內,最常做的事是睡覺,真正的睡覺。

當他尚不困時,會逼她說話,不允許她老是當個啞巴。

兩人之間真正有夫妻之實,是在他二十五、她十七歲那年。好似他活了二十五年,方知世上尚有另一種性別叫女人。所以興致盎然,光看著她就看了大半夜,嚇得她幾乎昏厥過去。

初識雲雨那一夜,相當折騰。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