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事?」他由著粘秘書按住電梯鍵,沒舉步進去。
陳秘書微愣,很快道︰
「我有點事想請教朱秘書。」沒料到上司會問這種瑣事。
「我不記得你的工作與朱秘書有任何交集。」他掃視了下這個年輕斯文的男秘書,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陳秘書開始冒冷汗,覺得上司刁難的意味很是明顯,讓他有大禍臨頭的預感。這……是為了什麼呢?
「呃……是這樣的。」該怎麼說比較婉轉?
「是怎樣呢?」好輕的問聲,像是聊天。
怎能直言說為了後天的尾牙,以及日後的前途,他與粘秘書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拜托朱秘書幫忙,請她列出菜單安撫住房家兩張挑剔的嘴?據說朱秘書手藝之好,早已徹底抓攫住這兩個男人難養的胃,他們可不想因為一頓沒安排好的尾牙,就這麼喪失一輩子的前途,這也未免太冤了!
這邊正在耗著,那邊已送完文件出來的朱月幽沒料到他們竟然還杵在電梯口,心情更加陰沉了。可惡!這個人就不能教她今天好過一些嗎?!她真的真的很不願在今天見到他。
「朱小姐!」陳秘書一時忘情叫了出來。沒看到上司的表情當下黑成包公樣,急巴巴地跑過去。
這兩人在搞什麼鬼?!房令璽閑步踱過去。
「陳秘書,好久不見。」她溫文客氣地勾出笑痕。
「你……」陳秘書終於發現上司在瞪他,不敢利用上班時間談私人請托,轉口道︰「你晚上下班後有空嗎?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約她!這家伙竟然敢在他面前約她!好大的狗膽!
她瞥見房令璽一臉閻王臉地走過來,想婉拒的聲音當下轉換成應允︰
「下班後你打電話上來,不多聊了。總經理在等你呢!」事實上是「瞪」,不是「等」。
陳秘書一轉身見到上司,當下冷汗涔涔起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上司的心情顯然非常非常不好,不好到依稀想炒幾盤麻辣魷魚絲請下屬吃的樣子。
房令璽笑笑地︰
「如果你辦完了私事,可否請你上樓去把那堆待整理的資料做完呢?希望這要求沒有太打擾你,妨礙了你處理私人事務的時間。」一副很抱歉的樣子。
陳秘書哪敢再逗留,匆匆應了聲立即與粘秘書搭電梯上樓辦公去,務必要把桌上那堆公事在今天之內整理完畢……不然他們深信自己將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朱月幽來不及搭上電梯,只能被留下以面對那個正在瞪她的男人。不管他,按下電梯鍵靜待著,一副很忙的樣子低頭檢視文件。
房令璽雙手環胸,月兌口而出的語氣泛著醋酸味︰
「不錯嘛,你的行情很好。即使是已婚的身分也阻止不了愛慕者的前僕後繼。」
不理他,不理他……
「還是,你都不告知那些男人你是結過婚的,隨他們因為無知而成為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嫌疑犯?」不輕不重的聲音中堆築著嚴厲的指控。
別理他,這個男人更年期到了。
但是有些人不是你想不理就能夠不理的。房令璽見她始終把他當空氣看,心火一起伸手攫起她下頜,這下看她還能不能只用頭頂心對他!
「你說話。」
「我沒必要回應你任何話!」她不馴地回了聲。
「哦?這是對上司該有的態度嗎?」
「您這又是當人上司該有的舉止了?」她反問。
「你想說……這是性騷擾?」好危險的口吻。
「這是您說的。而,倘若您不立即放開我,那肯定是了。」她輕聲細語里一片冷颼颼的溫度。抬起一手想要扳開他的箝制,但卻是徒勞無功。
當!電梯門滑開
「放開我,我得上去工作了!」板不開,於是開始敲打。
房令璽面無表情,更無視她的掙扎,將她挾持進電梯里。如果這時有人想搭電梯,恐怕也不敢踏入這冒著火焰的區域里找死。所以電梯往上,乘客只有橫眉冷目相對的兩人。至於流言,則開始以光速流傳。
刷卡後,按著三十六樓,電梯便快速向上爬升。三十六樓是屬於東皇企業的貴賓招待所,尋常人難以窺見其中堂奧,平常則是高級主管們休息娛樂的地方。
她伸手想要按三十五樓,但沒成功,反教他擒服住雙手。
「放開我!」她叫出來,再也掩不住冒火的情緒。
「不放。」
「你憑什麼不放?」
「因為我不想放。」
「你不想?你不想?你以為……」她氣得幾乎說不出話。
三十六樓抵達,她沒選擇地被拖出去。無視於華麗的裝潢、絕佳的采光與視野,她依然瞪著抓住她的男人目不轉楮。
「我以為什麼?怎麼不說下去?」他笑,不管她怎麼掙扎就是不放手。抓著她,似乎是很自然而然的事,他有些著迷了。
「我要下去!」她叫。
「在你回答完我所有問題之後,你就可以下去。」將她領到會客室,終於放開她。
朱月幽一得回自由後,知道逃不了,背過身不想看他。
這人,即使被公認彬彬有禮,對女性絕不逾矩,是個商場中少見的君子……但他仍沒因為叫做房令璽而滅失掉原有的、與生俱來的霸氣蠻氣。當年在日本——
呀……
不!她不要記憶、不要回憶!什麼也不要想起來,至少不能在有他在的時候,她承受不起的!
「你似乎對我懷有莫名的敵意,可以說明一下原因嗎?」雙手盤胸,背靠著門板,好整以暇地確定她無處可逃。
「我對您沒有敵意。」若有,也只是一些些的怨、一點點的嗔。
「看來你是想一直耗下去了。」威脅之意全然沒掩飾。
朱月幽走到窗邊,距他有些遠了。這樣剛好些,一直以來他們不總是海角天涯地相隔嗎?她已經習慣這樣了。
「是,我對您有敵意……」她隨意說著虛應他的話。一字接著一字,思緒兀自亂轉,不太斟酌「我嫉妒您位居高處的風光,羨慕您有一個可愛乖巧的女兒……黃金單身漢、商場名流,什麼都有都不缺……」窗外有一片花圃,冬陽下,幾朵仙客來已招展出春天的妍麗秀色。
「真是這樣?」他的聲音很近,只在她身後一步遠。「為什麼我覺得你言不由衷呢?」她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食物香,像是面包與香草混出來的味道,讓他聞了有些神思迷漾。並且……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您想听什麼,不妨直說。」她沒回頭,悄悄往旁邊側開。
他的手臂擋在她能退開的任何一處。
「那人……不會回來了,是嗎?」他不再說著迂回的話。
「誰?」她低頭,看著自己絞緊的雙手,其中,右手的中指有一道反白的圈紋……那曾是戒指約束的地方,但是已讓她拿下來很久了。
「你的丈夫。」他的口吻近似咬牙。
「他……」她聲音一哽,緊閉上雙眼阻止淚水垂下。是的,他不會回來了,一生一世都不會再回來了,她這不是穿白衣悼念了嗎?那個男人呀……一輩子不會回來了。曾經讓她那般快樂幸福,而又放她如此孤單寂寞的人呀……他的感情就像一把殘忍的利刃,將她傷成現下的狼狽可憐。
「那男人這麼令你刻骨銘心?就算他離開你,拋棄與你共有的婚姻,你依然拒絕其它感情的可能性,只想在五十年後向政府申請一座貞節牌坊是嗎?」
她淡漠地回道︰
「剛才我不是接受陳秘書的邀約了嗎?您還指責我出牆不是?」
房令璽沉怒道︰
「別背對著我!」將她身子車轉過來,為了不讓她掙開,索性鎖入自己懷中,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這回事。「你喜歡我的女兒,沒道理你會討厭我!別當我瞎了,之所以你會接受陳秘書的邀約不過只是為了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