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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里沒有公主 第10頁

作者︰席絹

夜茴盯著他那只抵住門板的手臂,客氣地問︰

「我想你該沒什麼事了吧?」

沒理由不讓屋主進門,他收回手,準備再吃一記閉門羹。

「真感謝。」她笑得好柔雅,也好諷刺。

沒有出乎言晏的料想,她一進去就要甩上門,他只來得及問一句——

「你會為了外在因素而出賣自己的幸福嗎?」

踫!門已甩上。不知道她是否听到?

討了個沒趣,但似乎也習慣了。他這樣一個被同期進公司女職員頻頻示好的「最具潛力之未來績優股」,也是有吃不開的時候。

真傻了他!怎會月兌口這麼問?

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連他這樣一個傲氣滿身的人,也在債務的逼迫下,差點屈膝。不知道世道艱辛的人,才會唱出錢財如糞土的高調。

如果……她真的出賣了自己的人生,誰又有資格指責她呢?

那麼,此刻他站在這兒,眉頭深鎖,又是為了什麼?

第四章

她會為了外在因素而出賣自己的幸福嗎?

這個問題的前提是,如果她知道什麼叫「幸福」的話。

她的父母難得地聚在一起,像對齊心一致的「夫妻」似的,殷勤地向她介紹眼前那個叫中川健達的男子。

他,英俊多金。

他,前途不可限量。

他,最有希望成為執掌中川事業的繼承人。

他,是單氏企業極力爭取的合作對象——

是了,這才是主因。她今天莫名其妙被母親約出來吃飯的原由——相親。

一點也不值得奇怪,重男輕女的單家養女兒的唯一目的就是用來增進商業上的利益。姑婆們、姑姑們,乃至於現在的堂姊妹們,不是已經嫁出去了,就是正待價而估中,她何能幸免於外?

難怪旅居日本的母親會突然回台……

呵!她怎麼會傻傻地相信昨天母親電話中所說的「特地回台灣看你」這種鬼扯呢?母親會回台或許有一百個理由,而她,絕對無此榮幸列於前一百名以內的……

「夜茴,昨兒個才听中川先生提及,他妹妹中川雪子是你的大學同學呀?真是太有緣了對不對?」單豐琉笑得好不熱絡,仿佛與女兒的關系有多親密似的,一點也看不出來他這四、五年來只見過女兒三次。

她低著頭,沉靜不語。柔順的長相讓別人輕易就可以把她的低首安靜解讀為嬌羞的小女兒態。

夜茴的母親王秀佳推了推女兒,討好地道︰

「也許你與中川先生早就見過面了,只是不認得而已,對不對啊,夜茴?」

「我們是見過沒錯。」中川健達以不甚標準的中文說道。一雙眼自始至終只放在夜茴身上,像兩束火把。

「哎呀!丙真是緣分天注定哪!太好了。」王秀佳笑得眉彎眼眯的。這麼好條件的男人,實在是女兒的造化呀,如果有這樣的女婿,她今生不必愁什麼了。

單豐琉笑道︰

「既然你們並不陌生,也不必多我們兩個老人家待在這邊礙眼了,夜茴,你陪中川先生吃飯,吃完飯後就四處走走看看,我們先走一步了。」偷偷對女兒使了個眼色,意思就是要她小心伺候著點,別得罪了公司未來金主。

王秀佳拍拍女兒的手︰

「晚上我會打電話給你。再見啊!」

徐娘半老的中年美婦與身段保持良好的五十來歲男子走在一塊,挺惹眼,一派上流社會的風範,緩緩走出餐廳,很像那麼回事。

誰又知道這對外表光鮮的男女,其實內里空乏得教人嘆息呢?那是她的父母,兩個沒有夫妻關系的男女。

「我以為你會留在東京繼續深造,我知道你報考了三間研究所,都上了。」中川健達低沉地說著,眼光依然吞噬著她絕麗的容顏。「為什麼沒去讀?」

「不想讀。」她輕啜了口果汁,面對滿桌的美食卻揚不起半絲食欲。有些焦躁,所以從手袋中掏出針線與碎布,默默地縫了起來;縫紉,一向能使她平靜。

「總是看你在縫制物品,你這麼熱愛女紅,我可以替你開一間手工藝品店,東京涉谷是好地點,時下年輕人最舍得花錢在這種東西上。」他道。

不是建議試探的口吻,而是決定了的模樣。

「不用。多謝費心。」她熱愛女紅嗎?不,她並不認為自己熱愛女紅,甚至根本不知道世上有什麼能令她狂熱的東西……

除了曉晨。

但是啊……曉晨已經屬於別人的了,再也不會在她未來的生命中落款半分。

「你……」下鄂一緊,發聲得有些艱難。「你還在生氣嗎?」他盯著她,不放過任何閃過的情緒。

終於還是提起了那件不愉快的事。

夜茴眸子沒抬,輕輕應道︰

「不了。」對於無關緊要的人,她連記憶也不留。

「你原諒我了!」他驚喜地欲探手握住她,卻不意被她手中疾速起落的針刺穿了一小塊食指皮肉——

「唔!」末梢神經的劇疼令他問哼出聲。

「抱歉!」她趕緊起身,丟開手上的針線、布料,抽了一把紙巾壓住他汨汨直冒的血液。

「別慌,沒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好不容易佳人自個欺近,中川健達忍不住抬起沒受傷的左手蓋住她瑩白微涼的小手,體會那細致得不可思議的觸感。

她看向那只逾矩的手,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抽回了自己的手,仍然是輕聲細語︰

「你得去醫院上藥,別耽擱了,這場飯局就算了吧。」轉眼間已收好自己的物品。

中川健達不能容忍她隱約表現出的拒絕,對著她欲離去的背影道︰

「別再抗拒了。沒用的,你知道我一定會得到我想要的,不管你跑得多遠!」

她沒理他,推開餐廳大門,一波波盛夏的熱浪迎面襲來,馬上熱得她雙頰浮出微暈粉色……三十六度呀,難怪處處是熱暈頭的人。

拿出太陽眼鏡架上鼻梁,一抬頭,不禁怔了下,對面那個剛從巷口自助餐店走出來的男人是——言晏。

他像是也同時看到她,身形頓了下,接著腳跟一轉,幾個大步跨過來,已到她面前。

做什麼?她心中疑惑。

又穿得這麼美,相親嗎?他打量她,並且看著她身後不遠處的知名餐廳貴得遠近馳名,濃眉攏在一塊兒。

「相親?」天氣太熱,脾氣也成了易燃物。

這次倒是猜對了。她心中點點頭,但表情還是維持柔雅冷淡的原樣。

「有何指教?」

沒有。沒什麼指教,他只是下意識地跑過來,還來不及想理由,一逕地對她出來相親感到忿怒。他也知道這種火氣師出無名,但就是止不住。

「對方條件好嗎?東西好吃嗎?冷氣舒服嗎?」

「門在我後面,何不自己去體會。」她移開一步,想走人。傻子才會在大太陽底下吵架。

「看來吃得不大愉快是吧?」他咧嘴一笑,跟著她的步伐移動,轉入一條種有林蔭的街道。

「你跟著我做啥?」她不耐地問。正中午的時刻,竟沒半輛計程車駛過。台灣的經濟蕭條到連計程車都改行轉業了嗎?在此時這種沉悶的心情下,她只想回公寓縫手袋,不想跟任何人講話。

「吃飯,快一點了,我滴米未進。」他在一旁的公園椅落座。有林蔭、有熱風,再佐以美女之秀色,平淡無味的便當也可口了起來。

打開保麗龍蓋,一陣陣肉躁香氣冒出。他在她瞠目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太……太沒規矩了!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吃飯?她不敢實信有人會隨便到這種地步。

他,頭發梳得整齊,穿著夏天質料的西裝,足下那雙皮鞋也擦拭得晶亮,一派都會新貴的模樣,怎麼會有這種行為?不必四處看也知道路人側目的眼光有多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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