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有趣!她似乎並不認為媳婦該一輩子忠誠,只要孩子沒生下來之前安分守己,以確定小孩血緣屬正統就行了。真開放呀!水漾並未對婆婆那一席警告的話動怒,漫不經心的點頭,並抬頭看向夫婿,而他,唇角噙著淡淡笑紋,有些心不在焉,像是不處于這空間似的。
他在想什麼?好疏離的表情。
水漾忍不住伸出一手勾環住他腰,才終于拉回他的注意力。他揚眉無言的詢問,她不語,有點悶的偎在他肩頭,好累……
葉遐爾拍了拍她,對父母道︰「我想水漾有些累了,今天的聚會就到此為止吧。明天的董事會勞煩你們出席一趟,那件企劃案通過了的話,絕對是有利可圖的。請相信水漾的判斷。我們先告退了,爸媽晚安,各位,我們走了。」
一陣客套告別詞令之後,司機將他們載離大宅,劃下疲累一夜的句點。
「遐爾。」她閉著眼。
車外的路燈一道又一道流劃過暗淡的車廂內,他們的面孔忽明忽暗的閃爍。
「嗯?」他應著。
「喜歡小孩嗎?」依然淡然的聲音。
「沒多大感覺。」
蜿蜒的道路讓他們的身體隨著微微左右傾擺,有時會撩擦彼此的肩膀,抵觸、分開;分開、又抵觸,全然的無可奈何,由他去的放任。沒人想挪開,也沒人想更偎近。
「不生小孩可以嗎?」她問。
「無妨。」生在這種家庭,不會快樂的。
「不在乎?」聲音已淡似呢喃,不帶情緒。
「家族還怕沒人嗎?」他笑,語氣輕松。
靜默,隨著黑暗延伸。
一個大轉彎,讓她不由自主跌入他懷中——這個令她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他的身體、陌生他的心靈。此刻方領略到悲慘的滋味。
「在想什麼?」順勢摟住她,輕聲地問。
「想……是不是,我一開始就錯了。」
在葉揚夫婦站台力挺投資案通過之後,間接的也讓水漾的工作執行得更有力。她得到前所未有的揮灑空間。以往只有丈夫百分之二十五的持股,只消三、五個股東聯合起來叫囂一下,她就什麼工作都別做了;但再加上公婆手上各百分之十的股票,以及立場明確的支持,她再也不必愁別人沒事踩她兩下鬧著玩。
葉、紀兩家怕她從「代理總裁」扶正為「正式總裁」,悲觀的以為只消她再幾次枕邊細語,大好江山就要落入他姓之手。所以近來神態間總不免有幾許悲憤,端差沒當場唱起孤臣孽子的大戲,以抒感懷。
她猜,葉遐爾的耳朵一定瘦得不得了,在家中養病鐵定不得安寧,從家里的兩支電話總是處于熱線中可茲證明。一旦她有事找他時,還得打他手機才成。幸好他有一支手機號碼是不公開的,否則她想找他,只得用e-mail的方式了。
她對「葉豐」從無野心,哪會在乎今天的職位是「代理」還是「正式」!
從那天宴會後,他們的生活如常,但她卻總是郁悶。漸漸也不再刻意挑逗他了。
錯了嗎?她真的錯估了太多事了嗎?
如果直覺是對的,那她最好重新觀察那個已是她丈夫的男人。
她沒有錯看他,頂多是不夠了解他。
是,他是世家子中少數潔身自愛、不擅男女游戲的好男人。所以他會對妻子的挑逗臉紅心跳。
沒錯,他對「葉豐」並無企圖心,坐上總裁大位,幾乎是一種無奈,因為他代表著葉、紀兩家的天秤,如果不是由他來當總裁,內部早晚會惡斗至垮台。他不得不當總裁,這無關于他是否勝任,也別無選擇。
她猜對了。他有實力,但並不想發揮,因為志不在此。當了「葉豐」總裁三年以來,他唯一的貢獻是人盡其才,並維持權力的平衡,不使惡斗擴大到危及公司運作,他一向只充當協調人。
他,常常心不在焉,目光放在很遠的地方,像是希翼遠離這令他厭煩的一切,但又不能。總不能眼睜睜看企業衰亡吧,他有責任延續它,直到下一代接棒。
但所謂的「下一代」,不會是他的小孩。
水漾原本只是想知道他真正的實力,以及他心中有何夢想。但四個多月以來,她卻發現,心的淪陷,使她變得憂郁,專注的事情也多了起來。
沒有他的心,的依偎開始讓她覺得空虛乏味。
反正……他也沒差!她暗恨地想,一星期上床五、六次或一、兩次,他根本沒掛心。橫豎是她有挑逗暗示他就「用功」一點;若她一上床就蒙頭大睡,他也無所謂,但不會忘記替她蓋好被子,不讓她在微冷的三月天著涼。
接下來如果十天半個月沒「運動」,他也不會主動要求吧?她……又不是他深愛的女人。
真是夠了!他們家是什麼家庭嘛,把生孩子當責任,婚姻關系只表現在一張證書上,其它不具意義。大伙兒耳濡目染之下,似乎都覺得生完孩子後,只要各自「玩」得高桿,別讓人閑話,一切天下太平。
最近她的氣悶堵心在于忍不住會想︰如果哪天她有了情夫,他會怎麼表現?
小心避孕?別讓狗仔隊拍到?
噢!如果他真那麼說,她一定會發瘋。可是依常理來猜,他非常有可能對頭上的綠帽子無動于衷。他自小看的听的都是如此啊。
她最挫敗的是認知到葉遐爾從不打算愛上她!
也許他不懂愛,即使懂,他也不要愛。
溫文有禮的表相下是絕對的冷淡不在乎。
唯有不在乎,才不會被傷害。
他的心,牢牢的被守護著,不容人攻陷奪取。也之所以,她可以輕易嫁他,他根本不在乎娶誰。這一點她是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心這麼難取得。
好吧!她是高估了自己美貌的殺傷力,太多男人的愛慕寵壞了她的虛榮心,以為自己一旦想要一個男人的心,必定比別人容易取得的多。
事實上,要攻佔一個男人的身體很容易,要接近他的心太難。而她又如此自虐的挑上了最珍貴的那一顆。
唉……
「嘆什麼氣?十分鐘之後要開會了,你準備好了沒有哇?」呂依芳推門進來,稀奇的看著水漾委靡的模樣。
「依芳,我是不是一個沒有魅力的女人?」她好自憐的問。
呂依芳差點打跌!
「拜托你別說這種話好嗎?那會讓每個女人想踹你一腳,痛扁你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女人一頓。」
水漾還是要死不活的︰「這個贊美我收下了,謝謝安慰。」
「喂!是不是……你老公外遇了?」呂依芳小心翼翼的問,生怕問錯話,惹來一個痛哭失聲的女人。
水漾嘆口氣,不理她。這一點自信她還是有的,她丈夫不可能才剛結婚就爬牆,何況他向來不亂搞男女關系。
呂依芳臉色一變!
「他真的有?!是誰?是不是林沁怡?我就知道初戀情人最難纏,她一月份回國時,我就知道不妙了——」她的呱啦聲終止在水漾笑咪咪的眼光下,忍不住打心底咬了根冷筍上來(打冷顫)。「你……你干嘛這麼看……看我?」
「誰是林沁怡?那個據說是我老公初戀情人的人?」水漾先知灼見的把人逼退到辦公桌與窗戶交接的角落,讓人插翅也難飛。
「你……不知道?」不會吧?
「你說,我不就知道了。」真是意外的收獲呀。
「呃……我也是听別人說的……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你老公在柏克萊讀書,與唯一來自台灣的女性兼同班同學,也就自然而然成為情侶了。」
「然後呢?」她居然不知道有這一段!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