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敖近嗎?」
「嗯。」
梅點點頭,接著又問︰
「你對這附近的住家都熟吧?」
「還好。」
「那請問,這邊有個叫常孤雪的六歲小孩嗎?」
「沒有六歲小孩。」他移近她,並且悄悄伸出手……
「如果你不熟悉常孤雪這個名字,那另一個你一定熟,叫牛女乃還是牛肉的……
咦?叫什麼來著?」
「牛──寶。」男子咬牙指正,也握住了她左手。
「對、對!很好笑的呆名對不對?他們一家子都挺好笑的,一般听過他們名字的人都不會忘掉,我相信你也是。不過……」她盯著自己被握住的手。「你抓著我做什麼?」
男子陰惻惻的咧出一抹笑。
「好久不見,梅。」
「我見過你嗎?」她好訝異自己居然那麼有名。
「見過。」
「咦?」她努力回想,就是想不出來。「除了常孤雪,我沒其他認得的人呀,哪來的閑工夫!」
只得對自己的記憶力投降,她有禮地問︰
「請問貴姓大名?」
他微微一笑,輕道︰
「常,常孤雪,你唯一認得的倒楣鬼。」
咦?騙人!他竟是常孤雪?
謗本長得不一樣,騙人、騙人啦!
她是真的來到他十九歲的生命中了。值得慶幸!她的法力沒衰退;可她怎會認不出來她的任務主咧?
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同?十五歲到十九歲之間也不過就差了四年而已呀。一個人再會變也不可能變太多吧?那……是不是說,他沒有變,只是她認不出來而已?
眼前這個叫常孤雪的男人正在揮著棍法,咻咻咻地好不威武俐落。偌大的練武場就見他滿場奔馳,不時將那些可憐的木樁打得七倒八歪。
她其實並不想這麼目不轉楮的盯著一個半果的男人看,而且還得不時擔心著他身上的臭汗會濺到她香香的身上來。但她別無選擇呀……
一條細繩正綁在她右手腕上,繩子的另一端系在一棵梅樹上,並在他目力可及的範圍。
當然她是不把這種小東西放在眼底的啦,橫豎現在沒事,有地方坐著發呆也好,手上被綁了繩子也無啥妨礙。至于被綁的原因,據說她實在太神出鬼沒了,他決定好好看住她。
天頁!她想走時,誰攔得住?
由這一點可以確定他就是常孤雪,因為他跟小時候一樣笨。
哎呀!她終于看出他不一樣的地方了,他沒有胡子!
他現在的體格已經跟二十四歲差不多了,就差那一把胡子而已……
原來他長成這個樣子呀,莫怪要留胡子。嘻!他根本就是一張娃兒臉!平常老繃著還好一點,若是不小心笑了出來,那可就逗人極了、可愛透了。難怪他硬是冷著臉,並且在後來留一把胡子,遣樣比較有威嚴嘍,日後去搶劫時也不怕被當成孩兒戲耍的打發掉。
好不容易,他練完功了,以布巾拭去頭臉上的汗,然後走到她身邊的水缸旁,拿木勺掬了水兜頭淋下──
「小心點兒嘛!」梅機警的跳開。
他像是更故意一般,將滿身的水用力甩著,波及方圓數尺,水光飛濺,無視現下乃大雪紛飛的冬天。
「常哥哥,常哥哥,哎唷!」
丙然,馬上就有人成為受害者嘍!
有一顆肉球遠遠移動過來,不意被地上的水漬弄得滑倒,接著便很順暢的一路滾到水缸邊,手上的毛巾拋「送」到常孤雪臉上,倒也算是任務成功的典範之一。
梅拍了拍裙兜上的雪花,抬頭一看才發現又飄雪了。坐了一早上,是該回屋子里邊休息了,陰沉的天候看來也會下些雨,她可沒淋雨的興致。
「等一等!」常孤雪抓開臉上的毛巾,快步追了上來,粗魯地抓住她。「你怎麼……」
梅只抬眼看到一柄油紙傘正遮在她的上方,不讓飛雪有飄落她身的機會。
「哪來的傘?」
「你是怎麼解開繩索的?」
「我剛才沒看到你帶傘出來呀。」
「我問的是──」他指向不遠處的繩子。
梅伸出手。
「那麼舍不得就去收著放好哇,我自己拿傘就成了,謝謝。上頭的梅花畫得不錯,我接受你的奉獻。」
他並不肯松手,索性不管繩子的問題了,反正發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不會得到答案的。
「誰說我要奉獻?」他冷哼。
梅不解地問︰
「那你做什麼遮在我頭上?」
「我只是順便。」一手撐傘,一手抓住她,腳步快速的往屋內走,像是正在跟誰賭氣似的。
梅往後看,那顆肉球小妹正努力要坐起來,同時張口呼喚著︰「常大哥」。她努努嘴──
「我想那個小妹妹也非常需要你的順便。」
「我會叫我堂弟去拉她一把。」
「也對,不會有幾個人受得了你的粗魯。」梅同意。
他頓住步伐,狠狠的瞪她。
「我粗魯?」他生平第一次替人撐傘,這叫粗魯?
「好吧,你不粗魯,你根本是惡劣。」
「惡劣?」
「不過這也很正常,反正你是壞人嘛。」她點點頭,並且決定由現在開始對他展開調查︰「來,告訴我,你到目前為止殺過多少人了?」在她未介入他生命中前,他跟著殺人狂王二麻子四處逞凶,共殺過二十來人。她想知道改拜別人為師的他,人數上有何變動。
「殺人?」他再也掛不住冷漠的面具,大聲質問︰「你認為我殺過人?!」
「有什麼好訝異的?」怪了。
「你認為很正常?有誰當了殺人凶手是正常的?你腦袋果然真的有問題!」
「別搞錯了,你才是有問題的那一個,不然我何必這麼辛苦的出現在你身邊。
我多辛苦呀!」當了那麼久的花神都沒這兩個月加起來的累哩。
他咬牙道︰
「看來我還得感激你才是嘍?我要感激你每一次的莫名其妙,感激你任意丟棄我,感激你要求我當好人,卻又老問我殺了多少人嘍?」
梅瞪大眼!
「喂,你別歪曲事實,」他更加用力的鉗握住她。
「那你就告訴我,什麼才是你所謂的事實!別再把我當呆子耍了!」
「我沒有把你當呆子耍!」她抗議。
「還說沒有!耙做不敢當嗎?」他吼。
「當然沒有,因為你本來就是呆子了呀,我又何必假裝你是?」只有天生的呆子才會不了解神仙的苦心,叫他當好人都不听,真可惡!
「你──」被她氣得差點吐血,甚至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死死抓著她,不知要如何是好,這個可惡透頂的渾帳女人!
「怎樣啦?!」她掙扎著,考慮要不要再施法弄昏他以自衛,如果他再不放的話「常哥哥!哇啊──」遠處奔跑過來的肉球妹再度滑倒,一路滾了過來,圓滾滾的身軀銳不可擋的疾滾而來,眼看就要狠狠的撞上梅嬌弱的身子了,常孤雪只來得及移形換位,以身代過,卻抵抗不了那力道撞擊出的踉蹌,三個人便這麼的倒成一團了。
「啊──唔!」殿後的梅無力阻止自己再一次成為常孤雪肉墊的事實,但那還不夠慘,最慘的是,他的唇……竟……重重的貼撞上她正在叫痛的小嘴……
天……啊……
左等右等,等不到常孤雪弒師。唉,無聊!已經八天了,他也不快一點走向他必經的命運。
如果不是她日期算錯,那恐怕就是他的命運真的自十五歲之後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了。為什麼她都算不出來?這麼一來,她又怎會知道自己的任務有沒有達成啊?那些多如牛毛的修道者規矩有時還真是沒道理得緊。
唉……那她還需要留在這兒嗎?
這家伙什麼都變了,唯一沒變的就是當土匪。為什麼他堅持要當土匪呀?很好玩嗎?她看他似乎對殺人也沒太大興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