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梅前去參與他的事發現場,使得情況有所轉變。至少,就她現在看得出來的,就是他臉上那道疤極其細微,不湊近看真不知道他有一點破相,而那一點破相又巧妙的隱藏在常孤雪的大胡子中,要努力找才找得到哩!
此刻,深夜子時,梅坐在床沿,對著床上熟睡的面孔看著,並伸手撥著他臉上的草叢,很努力要找疤痕……
「你是誰?」草叢里冒出了低沉戒備的聲音。
咦?她沒隱身嗎?梅揮揮手。
「你在作夢,繼續睡。」這個錯誤立即得到修止,她隱身也,可一雙手仍在玩弄他的大胡子就是。
作夢?這女人是在說笑嗎?常孤雪探手疾出,以一掌鉗住了那兩只縴細的手腕。雖看不到人,但手上抓到的仍是實體。看來他是遇見邪異鬼魅了……但為什麼他竟不覺得意外或害怕呢?
「放手!」梅不悅的命令。要不是修行者不能擅用法術傷害脆弱的凡人,她早整治他的無禮了。
常孤雪挺腰坐起身上髦不憐香惜玉的使勁一扯,隱身的悔便被拽入床浦里邊,重重趴跌在床上,一雙玉腿壓在他的腿上,讓他確定手中抓的那個隱形人已然受制于他。
「別讓我問第三次。你是誰?」
「問第三次會怎樣?」梅忍不住好奇。這些凡人的規矩真是詭異得教人難以理解。
這女人難道不會听別人語句中的重點嗎?不是問三次會怎樣的問題,而是她該回答她是誰!莫非是存心挑釁,想測試他的容忍力?他目光一凜,冷笑道︰
「很好,你馬上就會知道,」他手掌的力道開始收緊,緊得幾乎要捏碎女子脆弱的腕骨。
她柳眉微擰,覺得有點痛。那種痛,像是她仍未修成正果前,只是一株小梅樹,被熊爪扒去樹枝時的感覺。夠了!她可不想忍受更多。微一施法,掙開了他手掌,並將雙腿一蹬,將他蹬到地板上,禮尚往來。
「你,」常孤雪成年以來,從沒這麼狼狽過,居然還是被一個小女人踹下床,簡直是奇恥大辱!但少了肢體上的實體接觸,他根本沒辦法探知她在何方……不過,一個女人的動作能有多快?也許她仍坐在床上磨蹭呢,他驀地雙手大張,以蒼鷹撲掠之姿向床中奔去,「砰」地一聲,床浦上被印了個人形「大」字。除了撞扁的鼻子外,他一無所獲。
這人在干嘛呀?身子飄坐在八仙桌上的梅疑惑著那家伙難以理解的行為。屋內的聲響引來外頭巡衛的關切,拍著門問道︰
「寨主,有何吩咐嗎?」
「沒事!」常孤雪火爆的吼了聲,對于自己居然抓不住區區一個女人而介懷不已。
喝退了巡衛後,他抄起一片床單,揮得虎虎生風,企圖網住屋內那抹看不見的縴影。偌大的空間里,就只听聞布料揮舞所發出的「呼呼」聲。
梅一時湊興,上前跟著跳上跳下的玩了好久,才發現原來他做這種無聊的動作只為了抓她耶。瞧他揮得辛苦,連寢衣的衣帶松月兌了都不知道……咦?他的身體不錯哦!肌肉結壘成塊,想定是長期鍛煉出來的結果。胸部有兩塊,月復部有六塊。就算她對人類身體的美丑了解不多,但大概可以知道他這種體格是健美的,因為看起來賞心悅目嘛!忍不住的,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那比她還壯觀的胸肌──
「喝!」常孤雪遽動的身形驀地一僵,不敢相信自己……正在……被放肆的輕薄著……
戳、再戳……硬硬的。梅不甚滿意的收回手指,最後張開手掌輕拍他胸膛。嗯!這樣比較有趣,好像在打鼓一樣,會發出低沉的「咚咚」聲哦。
「你!被了!」他低吼,當下抓狂了起來。將床單丟開,抄來一把大刀霍霍的在空氣中亂劈一氣,可見是再也不留情了。就算是鬼魅,他也要將之碎尸萬段!梅並沒有閃得很辛苦,她穩穩的貼在他身後這個最安全的地方,依舊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體上。仔細一看,他除了有美好的肌肉外,其實身上的傷痕也不少,形狀更是各式各樣都有。
圓圓的疤像是被人丟過石頭;長長的幾條則像是被抽打過;當然還有一些刀、劍傷來豐富他身體滄桑的程度……
嘖嘖!當人類真可憐,傷口都會留下痕跡哩。
想當年她還是小梅樹時,千百年來,鳥兒啄過、熊獸抓扒過、天災摧折過……但她在歲月的洗禮下,依然是美美優雅的一株梅樹,沒有留下半點傷痕好現丑。人類可不同了,一身難看的傷……
咦?不過記得他六歲時除了被劫匪在臉上劃了一刀外,全身上下再也沒別的傷口了,那他一身的淒慘是打哪兒來的?
「可惡!別跑,出來吃我一刀!」白費了大把力氣的男子在嚴冬的深夜里汗流浹背,忿恨的甩開寢衣,赤膊著上身,大刀揮得更用力,陰沉的雙眸中滿是腥紅的殺意。
可惜他周身迸發的嗜血氣息影響不了梅一丁點。
「你好吵!」害她都不能好好思考了。
「你──」找到方位了!「煩!」梅伸腿一踹,將他踹回床上去掛著,決定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想一想。
焚天峰的山腳下,正在進行一場殺戮。
由不知為何火氣很大的寨主親自領軍,率了五十名下屬去對付有八十名護衛的肥羊群。很快的,腥風血雨的場面活生生呈現在梅的眼前。
原來這就叫惡人哪……把人頭當西瓜砍、搶著別人的財物,就叫罪大惡極……可是動物界不都如此嗎?螞蟻們互搶食物、自相殘殺,或者肉食動物獵捕草食動物,或鳥兒啄毛蟲入月復,不都是一樣的嗎?為啥相同的情境放在人類身上就是過錯呢?人殺人有錯,但人吃萬物就天經地義?好奇怪,她真是無法理解。
不過,能否理解又不在她任務的範圍,她只要依循著人類的標準,使常孤雪變成好人就行了。雖然不太明白好人的定義,但至少至少讓他少砍些西瓜,哦不,是人頭,就是了。
這是一批運送軍糧的隊伍,十萬石的糧草兵分十路行走。據梅算了下,已有九批被搶,目前只待常孤雪搶下這一批後,由天朝撥下來提供給士兵們的食物,怕是全數貢獻給各方匪頭了,最諷刺的是,那些士兵的任務是平亂剿匪哩。
很快的,護糧的士兵全部棄械投降,跪在地上乞求有一條生路,不願成為滿地尸體中的一名。
「將他們的武器全收走,連同糧草先送回寨里!」常孤雪指示著。手上那把沾了血的大刀仍陰森森的閃著寒光,像是仍沒嘗足血腥味。
「把頭兒,這二十來人要怎麼處理?」伏勇大聲問著,手上的長槍正滴著血。「當然是全殺了!不必多說了!」孤寨里的三把手于莽叫著,一張血盆大口得意的笑著。
「饒命呀!大王──」士兵們听得簌簌發抖,全部癱軟在地,生怕下一刻人頭落地。
「對呀!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常兄弟,你可別婆媽的心軟。」才剛投靠過來沒多久的劉昆也支持將人殺得一干二淨。力氣是沒出上多少,聲音倒是恁大。梅飄落在常孤雪身邊,以只有他听得到的聲音道︰
「喂!想想你孤寨里能用的男丁才多少,既然人家都投降了,收他們當部下嘍。」
常孤雪原本輕松的身子驀然抽緊!是那個女人的聲音!不會錯的。原來妖魅鬼怪並不只在深夜出現,大白天里也毫無忌憚!
「你在哪里?」他試圖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