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這邊算是郊區,也是起點站,乘客並不多,偌大的車內目前只三、兩個人,很容易就找到空位坐。依照慣例,她走到最後頭坐下。
伸出一手推開那張看不見的臉,不讓他再大肆吃豆腐下去。
「乖乖的,我要背單字。早自習要小考呢。」
其實她不該對殷佑有過多的期望,十年來的相處應能讓她覺悟到一件事:某些時候,殷佑簡直足以媲美大鬧天宮的那只潑猴。
比如說--當車上乘客愈來愈多,而,許多男生不約而同擠在後方,偷偷欣賞著這位小美人之時。
殷佑從來不知道公車之狼竟然泛濫到這種程度!於悠自從認為危機解除了以來,就不再麻煩司機接送她上下學了,莫非這兩、三個月都是這種情況?
太太過分了!悠悠居然沒有告訴他,害他以為只要成日守著郵筒就是守著她了,沒想到防了其一卻漏了其二、其三等等等!「同學,你旁邊有人坐嗎?」一名男生鼓起勇氣,在眾男生的妒目下,跨出愛慕的第一步。
「啊?沒有。」她左看右看,不太確定殷佑站在哪邊,大概沒坐在她身邊吧?不過她還是小心探了邊的位子才回答。
那位男生立即喜孜孜地坐下了。
殷佑正站在那名男生的側方,一臉不爽,計量著要怎麼阻止這家伙伸出示愛的魔掌,分開他們於楚河漢界的兩端。
「那個,我唔!唔!唔」正想開口搭訕的人突然悶聲發出一連串虛字。
不用懷疑,他正被人捂住了嘴巴,但在其他人眼中看來,只見到一個耍白疑的家伙,張大嘴發出怪聲音,不知在干什麼。
於悠並不在意坐在她旁邊的人做出什麼怪事,事實上就算有人在一邊跳大腿舞她也不會睞一眼,但這個男生的怪現象若是與佑佑有關,她就定不下心繼續背她的英文單字了。
她大眼四下搜尋,用以警告他最好安分一點。
殷佑吹了個無聲的口哨,見那枚呆瓜嚇白了臉,他就算收到了白眼也依然是好心情。哼!看你還敢不敢在車上亂把別人的馬子!來到學校之後,殷佑雷達似的偵測了方圓數十公尺,確定一時之間沒什麼可疑人物之後,才小小的松懈了下來,不再草木皆兵。
唉!悠悠是個成績優秀的學生,對學習有很大的熱忱,她以後還想當獸醫呢。
當一個女子有夢想時,又何忍逼她為了愛去犧牲一切?他是很哀怨她不肯跟他回故鄉啦!但他也自知沒資格以愛為名去求取她一味的迎從。
她是個人類,她所規畫的人生可以在地球的任何一處,但絕對不月兌人界以外。
就如他!從來沒想過會在人界終老的可能性。
雖然他號稱有五百一十歲了,但他真正清醒的時間也不過二十年,還沒活到開始規畫自己人生的年紀。一直以來他的目標也很簡單:回狼族→消滅叛黨人到冥界救父母→重建家園人最後娶悠悠當新娘。
他以為他以後狼界的人生將必然會有悠悠作陪,但看起來似乎離理想還有好大一段距離,因為悠悠自己的人生規畫里沒有狼界、沒有他。
是他太理想化還是悠悠太實際?
不管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產生,他都不允許她以後的人生里沒有他,那會要了他的命。
哎悠悠啊,一個因為害怕寂寞,所以總是預習寂寞,告訴自己這一生將永遠寂寞的悲觀分子。也不想想他殷佑是何許人也,怎麼可能讓自己心上人就這麼走掉?她想擁抱寂寞,還得看他同不同意咧。
中午,吃飯兼嗑牙時間。
於悠買了兩份便當,來到校園後方人跡罕見的空地,尋了塊樹蔭坐下。
「佑佑,現身吃飯嘍。」一秒。他以端正坐姿現形。
「看在你一早上都很乖的份上,我買了你最愛吃的牛腩飯。」她拍拍他的頭嘉許道。
他斜睨她一眼,冷不防偷了個吻,道:「我不是寵物,是你的男、朋、友。」
「一樣啦!」她笑。
兩人吃吃聊聊,正開心時,突然有幾個女同學往這邊走來,其中一人正向於悠招手,告訴同伴道:「那邊有涼蔭,我們去那邊吃吧,管於悠在那里。」
「啊,糟糕!」於悠愣了下,連忙推推殷佑。「你先隱形吧。」幸好他身側的樹叢擋去別人的視線。
「才不要,我還要吃。」他念了個咒,變成一只小土狗,像是剛出生三個月的幼犬。
「哇!好可愛喲!」於悠雙眼一亮,立即抱入懷中,她最喜歡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動物了。
「咦?哪來的狗?小心別讓工友伯伯發現了。」
「好像才出生沒多久耶,很可愛。」三、四名女生全圍了過來,紛紛打開便當,夾出食物要喂它。
殷佑不為所動的只吃著於悠手中的食物,享受這好久沒領受到的溫香軟玉摟抱。
「怎麼不吃我們的?」女同學挫折地叫。
「他剛才已吃很多了,恐怕不太吃得下你們的。」於悠笑著輕撫他身上的柔細毛發。
由於小狽實在不賞臉,其他人只好停止逗弄它,逕自吃起午餐、聊起天來。
「管於悠,你這學期要參加哪一個社團啊?還是吉他社嗎?」一名同學問。
於悠想了一下。
「大概會參加園藝社吧。上學期在吉他社的結論是我沒有學音樂的天分,到現在連基本的和弦都彈不好。」反正只是課暇時的消遣,她向來沒放什麼心思。
「喔,那吉他社的社長邱正華大概會很傷心了。」身型略圓而可愛的女同學嬌笑道,眉眼像是知道什麼似的曖昧不已。
「不會吧?每年都有很多人加入吉他社,他們不必擔心成員流失呀。」憑著吉他社在民歌西餐廳駐唱且頗有名氣的聲勢來說,每學期加入的社員都呈現爆滿的情況。
一名女同學輕拍了於悠一下,大笑道:「誒!你真的搞不清楚耶,人家邱大帥哥偷偷在喜歡你啦!要不然他也不會每次都特別指導你。要不是你拒絕每天放學後留下來練吉他,我想他寧願辭去西餐廳的工作也會來配合你。」
於悠嘆氣:「你們真的想太多了。我們總不能老是把對女同學親切的男生,全幻想成喜歡自己吧?那樣很自戀耶。」
吉他社社長?是誰啊?
殷佑抬起一張黏滿飯粒的臉,灰眼審視著於悠,並丟出自己的問號。
於悠光看他的眼也知道他的意思,無須心電感應。她的回應是拿紙巾拭它的狗臉,然後塞一顆鹵蛋到它口中,讓它有事忙。
一個女同學又開口了:「老實說我們班最好看的人應該是這學期才轉走的鄭芳嫣。記不記得?她美得像尊精雕細琢的洋女圭女圭,可是一般人都不敢追她,反倒是被一些太保、太妹纏得轉學。我發現長得太美的女孩子通常沒人敢追,也覺得追不上;反倒是管於悠這種長得很秀氣、很甜美的女孩子容易讓男生發動攻勢,所以我發現偷偷喜歡她的男生不少哦。」
誰?是誰?!是哪個不要命的??殷佑蹦蹦跳。
「別亂說啦。」於悠差點抱不住瀕臨抓狂的妒狼。「才沒有的事呢。何況我們現在一心想的就只有考大學的事,哪有心思去分神在這種事情上。」
「啊可是有個小初戀也不錯啊。看看那些少女漫畫,哪個不是發生在青春正盛的高中時期真令人向往。」
「對啊!不管要不要談戀愛,知道有人喜歡著自己就是一種甜到心底的感覺了,這可是我們這種被聯考壓榨的學生唯一能幻想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