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突然被撞開,沖入了路遙以及幾名強壯的勇土,不由分說全撲向紅仙,不再讓她有撒野的機會。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制住她,準備將她抬出去。
「等一下嘛。」季曼曼飛快的移身到門口,擋住他們的去路。
路遙揚了揚眉。
「想替她求情?」
這人在說笑話嗎?季曼曼哼了一聲,不回答這離譜的問題。她笑容可掬的走到紅仙面前,嬌聲問候︰「哈羅。」
「你做什麼?」紅仙冷哼。
「昨天你送了我一顆山東大饅頭,敝人覺得頗感激,基于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的道理——」啪、啪!迅雷不及掩耳的(甚至小人的連話也沒說完)在眾人錯愕不及防之下,快遞了兩份好吃的鍋貼過去。
小小的空間霎時充滿抽氣聲!
「我殺了你!放開我!」紅仙發出女泰山的怒吼,險險要掙月兌男士們的鉗制。
季曼曼揮揮手。
「快快快,把她運出去,不送。」
很快的,小房間內得回它該有的寧靜。
「你多打了一下。」不愧是蛇魔女。風揚指控道。
「你們沒听過我們人類有個上帝所發明的巴掌說嗎?」
「別人打了你的左臉,就把右臉湊過去叫打你的人幫你均衡一下?」路遙做了明晰的解說。
「NO、NO、NO。」縴指擺到路遙面前左右搖動。「我們台灣的‘剩’經是這麼解釋的︰如果有人打了你左臉,就把右臉也一並打回來當利息。哎唷,打得我的手好痛哪。」
兩人啞口無言了半晌,最後風揚開口示警︰「小心紅仙真的會殺了你。我們並不常有時間守在這邊保護你。」
「所以我說把我送到星羅的房間嘛,如果真擔心我被殺的話。」她早住膩了這間房啦。
「你是當真的?星羅並不好相處。」路遙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她點頭,撒嬌道︰「好嘛,送我過去嘛,有事我自己負責。何況我一直想法子要讓他恢復記憶,這是對大家都有利的事。狼王令你我兩邊都想要,但前提是我們必須先讓令牌發揮功能才成,否則我們一切的努力都是白搭,不是嗎?」
她說動了兩人。于是幾分鐘後,她被帶到二樓向東的一間房,乏善可陳的一間男性臥房。
「等會我讓人送飯過來。」路遙道。
「記住,後果自己承擔。」風揚也道。
見他們要走了,她忙道︰「最後一個問題。」
兩人同時回頭看她,挑眉詢問。
「你們……是誰呀?」好面熟哦,她見過嗎?
殷紅的血絲由緊閉的薄唇里泌出來,一滴一滴的跌碎在灰白色的袍子上,暈染成血花朵朵。
「別勉強了。」
正當嘔血的男子勉力要再凝聚力道時,一個聲音傳來,暫止了他的動作。
抓來一方絲巾拭去唇角的血,紅鏡才轉身面對門口的星羅。微敞苦笑,當然是星羅。他設下的結界,防得了任何人,就是防不了星羅。只是沒料到向來不在別人行功時闖進來的星羅會踏入他閉關的場地。他是那樣目空一切、冷淡寡情,從來不管別人去做什麼蠢事也只冷眼旁觀的人。
「怎麼來了?」紅鏡伸手平復胸口的激湯,力持平靜的笑問,掩不住聲音中的粗嘎。
「別去修練你根本達不到的法術。」
「你在說仟麼?我只是——」
啪地一聲,燈光大亮,黑暗的斗室內一瞬間光明起來,讓兩人的面孔皆無所遁形。
星羅仍是冷淡的表情,而紅鏡……卻竟是成了雞皮鶴發的老翁!原本的紅發已霜白,雄健的體魄縮水成佝僂,滿臉的皺紋讓人難以置信在昨日以前,他曾是一位三十來歲模樣的男子。
「你只是……什麼呢?」對紅鏡的轉變漠然以對,眉毛也沒動半根,冷然問著他準備的借口。
紅鏡嘆了口氣。
「你怪我偷學了你的咒法?」
「或許。」不冷不熱的聲音。
「不,你不是,你只是厭惡不自量力的人。」沒有人能真正了解星羅。而放眼叛狼族,他紅鏡則是最了解他的人了,至少比其他人更多一些。
「挺聰明的,卻做了笨事。」
「如果……如果我能回復五百年前的法力,也許就可以撤銷當年施放于你身上的失憶咒術,我很抱歉——」
「無法挽回的事,無須道歉。」他走過來,盤腿坐在紅鏡面前。
紅鏡低笑出聲——
「你總是這樣,永遠不置可否的言論,一派的冷淡不關心,讓人對你感到戒懼。我真不明白你怎麼養成這種怪異性格的。」
「這是我的樂趣。」以他向來懶得理人的性情來說,他對紅鏡已算是難得的和顏悅色了。
星羅薄情冷淡,卻也是自有一套規則去計較恩仇親疏,從來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但若要他時時一副感恩的面孔,還不如殺了他比較快。
數百年來,族人當然偶有微詞,覺得星羅難相處、不馴、可惡……但又懼于他記恨的性情,怕被整得不明不白。從沒人敢在他面前道是非、指責不是,不過紅鏡常常耳根不清靜倒是真的。
紅鏡倒是挺欣賞他這種不受拘束又好整人的個性。這是自他擔負叛狼族全族命運以來,從來得不到的放縱。因此他從不為任何事質問星羅,因為他知道即使今日星羅做了什麼事,也必然是那人咎由自取。
而後,不知從何時開始,族人一旦有紛爭,便會去找星羅仲裁,因為他是最公正的司律者,絕不誤判,也一定會讓冤屈者伸冤、讓做錯事者痛不欲生。
沒有任何官樣指派令,星羅成了族人眼中最厲害公正的司律官,而他一旦管起事來,可不管什麼程序,也不理會其它听審步驟,他做了就不放手,也不容干涉;當然,不找他仲裁,他更樂得輕松。
其他族人怨他可惡、無情,事實上紅鏡以為星羅真正可惡絕情的一面還未展現出來過,他老是端著冷淡的臉,可能代表他心情還不錯。
當然,一切還是未經證實的臆測,但不無可能。
「從季小姐的暗示里,我們知道未失記憶以前,你的身分恐怕很不得了。也許你是殷皇族的後代。」
「你想太多了。」星羅伸手拉過他手腕,注入一道氣流,舒緩紅鏡胸口的血氣。
「你沒想過這個可能?」
沒得到星羅的回答,他接著又道︰「如果你是,那真是太好了。若你能回復記憶,我們叛狼族就有救了。你明白當年那些判我們流放的惡法不該存在,可惜我們的祖先沒能等到邦聯盛世的到來,所以永生被烙下個‘叛’字,被剝奪了一切……」伸手揪住胸口的衣料,在那里,像畜牲似的被烙下個字,並世世代代遺傳下去,讓他們在狼界抬不起頭,即使流放到了人界,也不敢與那些來人界修行的狼族人往來,甚至連生命……都無法延續。
他們終究要滅亡,無論曾經怎樣的苟且偷生、受盡異樣眼光,死亡就是最終點。
「別把事情想得太好,瞧瞧你得到了什麼。」星羅沒因紅鏡的激動而改變口氣,收回了手勁,直盯著他的眼。「別再妄自做你能力所不及的事。」
紅鏡訝異的看著自己雙手,原本浮現的老人斑、皺紋竟奇跡似的不見了!再撫向自己的臉,也是平滑緊實如青壯年紀——
「你竟有這能力!」
「你學的是我的咒術。時間不久,還救得回來,但法力的消失,我無能為力。」
星羅起身,居高臨下的看他,丟下近似承諾的話︰「我會回復記憶,你別再做徒勞的嘗試。」
他似是要走了,但目光就是沒離開過紅鏡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