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先生,可否借一步說話?」
星羅將椅背上的薄風衣勾上肩,淡道︰「沒空。」
「我們也並不閑,只是幾個問題而已。」韓璇技巧的站立于他前方,讓他無法順利走人。
「你認為我必然會給答案?」
韓璇聳肩笑道︰「何妨試試看。」
元旭日搭住愛人的肩,一副站沒站相的死樣子插嘴道︰「璇,我實在不怎麼喜歡這小子。真是奇怪,我一點都不訝異會看到長成這副德行的星羅。」與其說五百年前他們曾是伙伴,還不如說是仇人來得教人信服。
一個溫吞的白逢朗,一個陰沉的星羅,完全與他不搭軋的性情,沒互相斯殺個你死我亡已是不可思議,居然還成為同事。嗟!
韓璇拍拍元旭日,才開口道︰「就我所知,曼曼,也就是我的好友,在六天前失蹤之時,曾與你見過面。不知你有沒有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們呢?」
「沒有。」想都沒想似的,輕淡的口氣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那……不知你對曼曼的看法如何呢?」
「就跟她一樣。」他看了下仍在震驚中的茱莉安。
「沒錯,確實是相同的德行。」元旭日同意。
韓璇退開一步,致歉道︰「感謝你的回答,也抱歉耽誤你的時問。」
星羅跨出一步,也不羅嗦,就是走人,在兩具身子錯身而過時,元旭日伸出一掌探他虛實,星羅沒停下腳步,也沒動手,但周身迸發的一股銳氣,硬是震開了外來的威脅。
「如何?」韓璇看著走遠的人影問。
「力量很驚人,不管是武術還是法力。就不知道跟白逢朗打起來,誰會死得比較慘?」拉著愛人的手,一同往包廂門口走去。
謗本忘了里頭還有一名失魂落魄的洋美人需要安慰以及修補她被打碎的芳心眼。
不對勁,相當的不對勁。
佣人端出了季曼曼用完餐的碗盤經過他身邊時,他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便眯起眼。
「她都把飯菜吃完?」
佣人被他突來的出聲嚇了一跳,抖著聲回道︰「是!季小姐胃口很好。」
「曾有剩下的嗎?」
「很少。」
「為什麼問這個?」紅仙從房里走出來,見是他,忙不迭的壓抑高興的心情,沉下一張冷淡的臉問。專業的技能、自制的口吻是星羅接受的,切切不能傻笑、嬌嗔得一如花疑。
「她怕辣。」星羅留下這一句就要上樓。
沒頭沒腦的回答讓紅仙腦袋打結。
「什麼意思呢?」
但星羅沒回答她。自己悟力差就要反省,別巴望別人浪費時間以更多的字匯來注解早已回答的話。
紅仙沒敢追上去問,因為她知道星羅受不了花疑女人外,是第二不予理會的就是笨蛋了。因此她只能求助于自己聰明的兄長,然後努力去貫通星羅的語意,幾百年來,總是追得好辛苦。
星羅打開囚禁季曼曼的房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抱著面紙盒狂擦淚、猛擤鼻涕的狼狽樣。
這女人很不對勁,他想道。
他是個很少把心思轉在任何人身上、個性涼薄之人,更遑論是個他最受不了的女人種類,根本不入他眼。但這女人……
明明懶惰、怕死,卻又膽大包天。
被欺負到極點時不是求饒博憐憫,反而是義無反顧的同歸于盡。這類矯作女子不應有這種表現的。
從不吃辣,卻哭著把每餐辣味飯吃得一干二淨。
讓人懷疑她怕死辣的傳聞或許只是謬傳;而事實上是——她是個嗜辣小瘋子!
沒有人能連著三天都被各式各樣的辣味餐喂養而不出事的,更別說她這個號稱不吃辣的人。全宅子上下早就自力更生的煮起自己要吃的食物了,而仍撐著吃廚娘料理出來的三餐的人,至今已把廁所當成第二個家了。
別人是愈吃份量愈少,再是敬而遠之;但這女人卻是愈吃愈多,最後食量好到半點菜也不留。
他一點也不否認這是為了懲罰她的冒犯,而他向來善于利用最適切的懲罰來讓人痛不欲生。不過,這次很扼腕的,恐怕是懲罰不成反而像是嘉賞了。
不得不承認這女人讓他看走了眼。
一雙含著充沛水光的美眸對上了他的眼。
美人總是佔有先天上的優勢,即使是「哭」、「流淚」這種不具美感的行為,也有古人創造的「我見猶憐」來形容。因為既然「哭」是女人的手段之一,就會有人去研發出怎麼哭才好看、才能勾引出男人憐惜的心情。
這女人,季曼曼,想必是個中翹楚。
含淚的眼、泛紅的鼻尖、殷紅的櫻唇,以及……她方圓一公尺內滿滿的水餃(擤過鼻涕的面紙),如果不仔細端詳那些水餃,水紅色的罩衫襯著她女乃油般的肌膚,再搭配周身的白,確是一幅吸引人的美景。
星羅當然懂得欣賞美麗的事物,即使是女人。不過前提是她們必須閉上嘴。
「你來收垃圾嗎?請等一下。」季曼曼拭了拭眼角的淚,找出一只塑膠袋,將滿地的面紙收集起來,然後打了個結遞到他眼前。
「看來這三天的招待,你適應得挺好。」不理會那一包垃圾,星羅越過她走進房內。沒有叩上門,聰明一點的人質都知道逃也沒有用。
季曼曼並沒有逃,她只是好新奇的在門口探頭探腦。被鎖在十坪大的空間里約一星期了,就算她是個沒啥好奇心的人,總也會好奇房間以外的景色生成怎樣。畢竟被悶得都快發霉了。
左邊看過去,約十公尺處是樓梯,那兒站了一名肌肉男,像是守衛的崗哨處。再看向右邊,是一處起居室,有幾扇密閉的窗戶。這個樓層只有一間房,也就是關她的房間,其它都是閑置的空間,真浪費了。
「看夠了嗎?」星羅在她背後問。
「如果你能帶我四處參觀更好。只站在這里看怎麼會夠?」她偎在門框邊,轉身面對他。
「以一個人質來說,你過得很快樂。」
「你瞎了嗎?沒看到我滿臉的淚?」她吸吸鼻子,多日沒化妝,素著一張臉,真有什麼丑態也早給看光了。沒了濃艷明媚的粉妝,哪做得來妖嬌的舉止?何況十分鐘前才吃完麻辣牛肉面,那股子辣嗆還在四肢百骸里行走咧,一臉的淚何來快樂之說?
「不擔心生死,不害怕被滅口,莫非是天真的以為我們不敢動你?」
他的臉移靠得真近,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冰冷的氣息。這種氣勢上的威迫,還真嚇人哪。
「我擔心生死、害怕被滅口,而且絕不敢幻想你們不會動我。」她小聲回答著。
「為什麼我看不出你有任何代表害怕的表情呢?」
季曼曼立即從善如流︰「人家好怕哦……」小手直拍胸脯。
星羅唇角一抿,難得的情緒外露。這個女人真的很夠膽識,不知是來自初生之犢的愚勇,還是身經百戰的鐵膽讓她能這般的不識時務。
「我想,你並不怕辣味吧?」
「我怕呀!眼淚鼻涕爬滿臉很不優雅BC」這就是她從不在人前吃辣的原因。久而久之,別人都以為她不沾辣是因為怕刺激,然而事實上她愛死了。
「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
「知道啊,綁匪的大本營,以及……」她再擤了一次鼻水,並附帶兩個大哈啾。「叛狼族的台灣總部,你們要狼王令。」原本她是不大相信啦,但事實容不得她再持反意見,白逢朗的預測終成事實。
「看來你們對我方頗有研究。」屈屈幾名人類,也算是厲害了。
「我們的興趣並不在于別人。」季曼曼注意著門口的動靜,然後才又看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