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亮的光芒直逼得白逢朗快要張不開眼,他靜靜的看著她,總是不自主的尋思著適合她的形容詞,卻沒有恰當的字眼。強勁的生命力、熱力四射的光芒、堅毅狂放的精神,而且還有些天真與莽撞……
像夏日的陽光,肆無忌憚的對大地放送熱情,熱得人消受不了,卻又著迷那亮麗,不被烏雲遮蔽的堅持。
相較于他一貫修持的淡然,朱水戀可說是教人瞠目結舌的極端,對比強烈得令他懷疑兩人怎能安好的聊天,而不感到格格不入的無趣?
她一逕的興高采烈,而他安靜的傾听。沒有必須回話附和的壓力,純粹听她見解,逐漸能感到趣味,也能夠包容。她的笑容令人舒坦,言詞總是驚人。很奇怪,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卻能夠接受,而沒有太大的距離。他並不常這樣但她的熱力消弭了所有距離,在他沒察覺時,兩人已經太接近了。
「在想什麼?」她仰頭端詳他面孔,卻讀不出他的心思。
懊保持更大一些的距離嗎?
「哈羅,三魂呼叫七魄,听到請回答。」
他來人界,並不曾預期滋生一樁友誼……
「一、二、三、木頭人,」她持續努力呼喚他。
很奇怪,竟會有這樣的躊躇疑惑,他向來不會對這種事思考太多……
「……」她不再言語,看著他呆楞的表情好久好久。
親吻一尊雕像是什麼滋味呢?
不由自主的,她被蠱惑似的湊近他、湊近他,懷著一種褻濱的心虛,色膽包天蒙了心,就這麼親了下去啊!哇咧……
好死不死,原本例對著她的俊顏竟突然回神,而且轉向她似乎要說些什麼,然後,就……不幸地……堵上了他粉紅溫潤的唇瓣。層與唇,相見歡。
這下子,怎麼收拾才好?
一男一女親吻了,較吃虧的是哪一方?很難以刻板的觀念去認定,因為任誰看到白逢朗,都會覺得若有以上的事件發生,那麼他絕對是受害者,毫無疑問。
也……沒錯啦。他是貨真價實的受害者,她承認自己一時色令智昏,豬油昧了心,熊熊給他親了下去,一償垂涎多日的,全然不顧當事人的苦苦抵抗……呃,也沒那麼夸張啦,他嚇呆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力氣抵抗?
雖然得逞了,但她卻沒有一般辣手推花的凶手該有的張狂得意……小小的竊喜是有啦,可是比起更多更多的羞愧壓在頂上,讓她狠狠按捺下無時不刻想看他的念頭,悶著頭努力辦公,順便把自己累死更好。
說來慚愧,昨日她吻到他之後,根本沒有勇氣面對他可能會出現的嫌惡或責難表情,吻完他之後跳了個半天高,呀呀怪叫的化為一只射出的弓矢沖回家。
回到家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慘叫不已。天啊,天啊!她居然就這麼的把他丟在植物園,自己回來。
哦。…錯錯錯!慘慘慘!然後就……嗚……好想死。
為什麼每次在他面前都以最糟的一面呈現?明明她極力端出最有氣質、最美好的一切想給他印象深刻。不能是他的情人,至少要是令他印象最深刻的人。……天啊,給她一面牆借撞一下吧!
唉!唉!唉!三聲無奈啊。
死氣沉沉的收好這個月份的合約書,再沒勁的瞄著行事歷,發現整個五月份的工作績效差得讓人為之掬一把辛酸淚。荷包扁扁,愛情坎坷,多麼令人傷心的事實。
「怎麼了?」韓璇拿著幾份文件來到朱水戀的辦公室,好笑的看著她死氣沉沉,將頭顱放置在辦公桌上的懶散樣。
「璇……」她黯淡的眼眸中總算有一點點亮度,但也僅是五燭光的微弱程度。
「從昨天下午像見了鬼般的沖回家之後,你不是躲在房間內,就是硬要來上班,甚至忘了我放了你與曼曼十天假,為了防止黑威那些人朝你們下手。我原諒你的失誤,但你必須明白這種任性不能再有。」
朱水戀的俏臉乍然一白,發現自己根本忘了這十日不宜出門的事,渾渾噩噩的心中只塞著白逢朗的面孔舉止、神態氣質,其它要事哪還記得要擱在心里……
「對不起。」吁了一口氣,她緩慢起身。「那我立即回去了。」
韓璇揚了下濃眉,伸出一手搭在她肩上阻止她的收拾動作。「不必。元旭日與白先生都來到公司了,若有什麼狀況,他們應付得了的」
「嘎?他來了?」
「因為你出門了。」
「他知道……」朱水戀頹喪的垮下肩。「我對他而言根本是麻煩的代名詞。」
韓璇抬手輕撥開朱水戀的瀏海,上頭銀白色的印記仍深烙不褪,她笑道︰「像是一條臍帶,讓他隨時可以感受到你的心情與你的所在地。怎麼都沒人提到該化去這個印子呢?畢竟白逢朗已經順利找到殷佑了。」
朱水戀搖頭,像是抗拒什麼。
「沒關系的,反正不算丑,就留著吧。」這是他結下的咒,也是她唯一留得住的東西,不想讓它消失。
「自以為暗戀單戀得很成功的小妮子,其實早已攪得別人暈頭而不自知。」
「什麼意思?」
「你以為當你強力放送愛意,盡情去喜歡一個人時,那人會感受不到分毫嗎?又不是死人,更別說白逢朗是何等善體人意的角色?他不盡然會明白那是愛意,但被加諸了熾烈的好感難道他會不知道嗎?何況你身上這咒印可以直接讓他感受到你喜怒哀樂的情緒。那樣溫柔的一個人,不會坐視你的不開心。一旦關心了,自然會被你浮沉的心思攪得暈頭。」
「我相信最暈頭的是……我情不自禁吻了他……天呀,像冒犯了仙風道骨的出家人似的,濃濃的罪惡感直壓得我想切月復謝罪。你以為我單戀得很快樂嗎?其實我苦得半死。」朱水戀捧頭哀號。
韓璇拍拍她。「于悠告訴我,你有意承接下白逢朗身上的情咒。」
「嗯,我正想找白莞問問看怎麼做。」
「傻瓜,老是這麼沖動又一廂情願。讓他愛上你不是更好嗎?白先生不正是你鐘情的對象?」
朱水戀輕道︰「太鐘情了!所以自私不起來。我看著他時,會克制不住想吻他、抱他,貪婪吸著有他氣息的空氣,但又要花全部力氣去阻止自己那麼做。除了昨天終于色膽包天吻了他一下之外,我從不敢真正踫到他,只是拉著他衣袖。」苦笑了下,才又道︰「因為我知道我要的不只是那些,如果牽了他的手,下次就會想得寸進尺的摟住他,再下去就會希望他心中只有一個我了。我的獨佔欲太強,一直覺得古人說的什麼‘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種話是狗屁。如果我愛上了一個人,要的就不只是長長久久的感情,還要朝朝暮暮的相守。所以小金狼的警告我听進去了。我頂多活到一百歲好不好?但他是長生不老的。所以他不該愛上我,我不能做這種春秋大夢。反過來說,如果今天長生不老的人是我,只能活一百年的是他,那麼一旦他死了,我一定會瘋掉。璇,我這輩子難得這麼的理智,知道不能求取他的心,寧願自己發痴到死。」
「這麼認命?」韓璇顯然沒有被她深情而精彩的演說感動到分毫。事實上她挑眉挑眼的。像是示意著不以為然的訊息。
朱水戀再度把頭擱在辦公桌上做垂死狀。
「嗯。人生不就是這樣?」
「你能想像瑪丹娜演苦旦嗎?」
「什麼意思?」她們幾時談到明星了?
「還是沙朗史東演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