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睡得挺舒服的是不?」輕輕柔柔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像是春天吹來的第一抹楊柳風。
他雙目倏張,一邊哀哀叫,一邊坐起身。不相信!他不敢相信,瞪得圓滾滾的雙眸再不能動彈地只能看向聲音來處。
「見鬼了!」它是被蒙面人捉來的對吧?怎麼可能會出現這一號人物?
「見鬼?嗯?」站在湛無拘面前的,是一名風華絕代的大美人,眉目如畫、勾魂攝魄、櫻唇微勾似笑非笑,卻足以融化掉天下男子的鋼鐵心,收服于裙下膜拜。
湛無拘身體向前傾,雙手伸向來人的臉,大呼小叫道︰
「這是易容術,一定是!看你笑得這麼假,就知道這面具做得有多差!我是被抓來的人耶,你們應該要毒打我、餓我三天五頓,軟硬兼施,最後見我郎心如鐵便要對我下烙鐵,或用蕀鞭來苔得我血淋淋、打得連我娘也認不出我才是。可是,我依然是個不屈不撓的堂堂男子漢,所以無計可施之下,你們就會去抓來我的心上人,然後,我就只好含辛忍辱地全招了,哇呀——」雜念完一大堆,原本放在美麗女子臉上的手,在百般找不到這張臉是偽造的面具破綻後,他驚嚇得又縮回床內,揪著無助的淚眼,扁扁嘴地認命道︰「你是真的。」
「哼!哼!哼!」美艷女子早已寒下一張臉,斜睨著床內發抖的小白兔,發出三聲冷然的笑。
「氣管受寒了嗎?」湛無拘好關心地問著。
縴指倏出,目標是湛無拘欠捏的耳朵,也例無虛發。
「哎喲!咬喲!阿娘,娘親,咱們分別那麼久,不必一照面就這麼「疼」愛我嘛。」鳴……他一定是娘第一個找到的人,所以首當其沖,娘的猛烈怒火全往他身上招呼來了。
沒錯,眼前這個美麗女子正是湛無拘的娘親,兩個月而被丈夫子女拋下的苦命女子——杜曉藍。
「說!你爹和湛藍呢?」縴指扭呀扭的,在兒子哇哇叫聲的助興下,感官的滿足無以言喻。
「阿娘,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湛藍不知為了啥事想不開,說要下山去給人當丫鬟。我看到她留下這麼一封信,真是不得了,心急之下,立即下山找人去;至于阿爹,我就不知道了。也許趁娘閉關時,給山下的姑娘拐走了吧!」天曉得除了眼楮有問題的眼外,還有誰會看上他老爹。
眼見阿娘已扭得盡興了,他連忙收回自己可憐的耳朵。這才看見母親身後竟然站著一個挺熟悉的身影,而那心虛的身影正低頭向暗壁。因無措而踢著地板的右足,像準備挖個地洞好把自己埋起來。呵呵……
「喲!這不是焦蘭達姑娘嗎?別來無恙呀?」
「參……參見少主。」焦蘭達頭重得更低,死也想不到她恨之入骨,並且加以陷害的人竟然就是無上長老的兒子。自從知道這青天霹靂的事實後,她真的想一頭撞死。
「阿娘!你不是不當教主很久了,她干啥叫我少主呀?」湛無拘回頭問道。
「現任教主未婚無嗣,告誡門下子弟,見到為娘的孩子便以少主稱之,日後倘若真無人接垃,就你去了。」杜曉藍拉過兒子手腕把脈,並以一根銀針挑入兒子受傷的傷口探知毒為何物。
湛無拘這才看到他所待的地方,除了一張簡陋的床外,牆上掛的、地放上的,的確是刑具;再看向門外,有六名蒙面男子動也不動地站在守衛處,眠不眨、身不動,頗是怪異。
「阿娘怎麼知道我被抓來?」
「你們這三個大渾蛋與小渾蛋背離我下山之後,我本想下山追捕你們的。但元教那邊傳來緊急訊息,我自然先回苗疆。知曉近來在江南一帶,有人冒充元教之人為非作歹,手中亦握有元教獨門毒藥,我便率人馬來江南,鎖定了這一批黑衣人。倒也巧,就看到你被下毒捉來。」她分辨出毒藥為何︰「是赤蠍迷。」果真是元教研發出的散功毒藥。
湛無拘點頭︰
「我也是看出毒藥似乎是元教之物,才乖乖挨毒的。門外那些人被點穴了嗎?」看起來似乎不太像。
「那是這次閉關的成就,叫做「失憶散」,我下的藥量大約有一刻的效果,在這段時間內他們神智處于恍惚狀態,待一刻鐘之後清醒,也不覺自身有何不對勁之處。」她抽出銀針,看到上頭只有黑色、而無紅色,頗感欣慰道︰「瞧!還怪為娘給你吃補,現不難有什麼毒可以毒到你了,不小心啃你的骨、喝你的血的人,恐怕還會毒發身亡哩。我逼你們吃補藥可是為你們好。」偏偏這些家人不懂她的苦心,一一不賞臉地逃走。
湛無拘只能皮皮微笑以對,不置可否。
「這些蒙面人的來路,娘心里有底了嗎?」
杜曉藍妙眸靈轉,思索了下,細細說明︰
「並不那麼確定,但正好現下有一本《極天秘籍》當釣餌,那人想奪得此書,順便滅了元教,咱們也該反制回去,教他自食惡果。」
「怎麼做呢?書又不在我手上。」他瞟了瞟角落的女子,存心要焦蘭達更羞
杜曉藍把兒子的臉孔捏了回來︰
「少來了!那一本除了書皮上寫著《極天秘籍》外,內里完全是《飛宇武經》的招數,是蘭達的師父交給她的新功課,若不是她仍無暇修練,哪會看不出差別?我想真正的秘籍已被黑衣人搜走了吧?」她在暗處已看得分明,若不是秘籍缺了十來張頁數,須由無拘口中得知,她這兒子怕是早被痛下殺手了。幸好兒子精得像鬼一樣,不然十條命也不夠死。
湛無拘驀地又兀自傻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呵呵……」
「啪!」地一聲,杜曉藍很有經驗地一巴掌打向他後腦勺。「兒子,這事就交給你了。」
「什麼交給我?」湛無拘用力數著在眼前飛轉的星星與烏鴉,齜牙咧嘴地問。
杜曉藍好溫柔地笑道︰
「我忙著要去找你爹和湛藍,元教的事就交給你了。我的目標很簡單,毀了秘笈,綁肇事之人回苗疆受審,然後,順便給這些中原人回個禮數,就這樣了。」
※※※
什麼叫「就這樣了」?
把所有的職責推卸給年幼天真的兒子去扛,這樣對嗎?雖然他也是有心要找出是何人手中握有元教獨門的毒,並蓄意嫁禍,可是阿娘把所有責任丟下來就是不對。
優閑地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口中吃著那些蒙面人送進來的食物。哈,摻有化功散的食物吃起來別有一番特別的滋味哦。
雖然娘親丟下這件工作給他忙,但來而不往非禮也,他也就丟了一項任務給她去活動筋骨防老化。
臨時起意決定給壞人捉走,醒來才為已晚地想到姬向晚恐怕要急瘋了。于是要求母親去安置姬向晚,切記不可給方首豪有近身的機會。基于好奇心,母親沒有不去的道理;現下他也才能高枕無憂地躺在這兒讓人伺候。
蒙面人料定他此刻連下床的力氣也沒有,所以沒費心地銬他、鏈他地將他五花大綁,以符合階下囚該有的身分。
不過,這種優閑不會太久了。
丙然,在一日一夜的好吃好睡過後,該來的人自然也就來了。
他被囚禁的地方,據說是在揚州、蘇州交界的山區,荒蕪人煙,地處偏僻,四周是亂葬崗,正常人沒事絕對不會上來亂晃,甚至連接近此地方圓十里都不可能。所以,這里是個囚人的好地方。
門口走進了三名大漢,有兩名站在門邊,一名看來像是首領的人則筆直向他走來。槐梧的體態與些微發灰的發,看得出來是個中年人,蒙著布中的面孔上只露出一雙陰沉的眼,以刻意壓低的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