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選擇不與另外三人共侍一夫。」秋冰原不理會堂妹的哀求,徑自灼然地緊盯著姬向晚看。
湛無拘閑閑地走上前,加入討論道︰
「你們不必在那邊眉來眼去了,小姬哪會降格去同人共事一夫?她會嫁入我湛家門,你們別費心了。對不對,小姬?」
姬向晚直覺地退一步躲在湛無拘身後,她不想面對這些人,不喜歡他們各有心思的算計;也許秋冰心是善意的,但她無法理智的面對。
她只想與這些人離得遠遠的,不要有任何交集。紛亂的心思使她無力注意湛無拘說了什麼引人側目的話,因此當秋冰心抽氣地指責她時,她只能莫名以對。
「你怎麼可以對相公不貞?大姊,你真是令人寒心!你回答我,這人說的是真的嗎?」秋冰心發指著兩人全無男女之防的行為。
湛無拘索性以更大膽的動作來娛嘉賓視听。
「她休掉濫情的前未婚夫犯了哪條罪狀?」
「一馬不雙鞍,貞女不二夫,這——」秋冰心厲聲指控,不敢相信夫君口中的貞嫻表妹會做出這種逆天大罪。但她的怒氣沒機會發完,便教湛無拘打斷。
「得了,你懂婦德,且自稱為馬,我個人是沒意見啦,反正你挺有馬相的,形容起來也不突兀。但不要因為讀過幾本書就賣起文章來了,听來怪異得緊。還有,我一向見不得別人在我眼前張狂,更不許招惹我的小娘子,因為那是我才有的權利。」他掏掏耳朵,看了下杵在周圍的十數人陣仗,原本有十足的玩興的,但小姬蒼白的表情令他掛心,只好忍痛放過這些人了。
沒關系,山水有相逢,總會有機會的。
他抱著姬向晚,向上拔身而起,一點愧疚也沒地對下方張口結舌的店小二道︰
「跑堂的,兩間樓座的帳一起會,向他們要便是。別說我們賴帳哦。」這些人攪壞了小姬的心情,當然得付出一些代價。反正他們看起來凱得很,像是很渴望替人付款,他也就不客氣了。
他的離去自然會遇到阻力,首先秋冰心就不放過他︰
「將人留下!」她亦拉身而起,並打出袖箭。
湛無拘左手一探,收納了八支小鏢。他瞄了一下,是白鐵打造的鏢身,尾端裝飾著琉璃蝴蝶,蝶身各錄一顆真珠。
「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嘖!還你。」分解出八顆珍珠再不輕不重地打落了秋冰心;鐵鏢則打向秋冰原,正好阻住了他欲飛身上來奪人的最佳時間。
等到秋冰原擋下暗器,飛縱上屋脊欲尋人時,哪還見得到人影?
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聲後,他手中的鐵鏢化為粉末飛散在揚起的春風中。
「堂哥,你為何放過那小子,任他將人帶走?」秋冰心不認為堂哥的功力會奈何不了那個看來古怪至極的小子。
秋冰原冷笑了聲︰
「那不正好?遲早會有人知道她不守婦道,你便可安心穩坐正室之位。」
「小妹從未做如是想。」她怒陳。
一名黃衣女子走近好友,忍不住問道︰
「那男子是誰呢?看來武功不弱,在江湖上想必是有些名頭吧?」她叫紀香香,是揚州首富紀平的愛女,曾在秋家學藝,與秋冰心結為閨中密友。雖不入江湖,卻極崇拜江湖聞人俠少。一雙美目揪著有一張寒冰俊容的秋冰原,企望得到更多的注目。
秋冰心搖頭︰
「名不見經傳的地痞罷了。我真不敢相信大姊有了夫君那麼好的丈夫了,還甘願淪落在那種粗俗人身邊?這下子我要怎麼向婆婆交代呢?」
秋冰原冷淡撇了眼,不再言語,衣袖一甩,縱身向另一片屋宇上幾個起落,已不復見身影。
秋冰心連忙飛上屋脊,也追不上人了。
「真是的!我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是他妹子,怎地也不幫我,只會攪和。」
紀香香嬌聲道︰
「這是江湖俠少的氣勢嘛,如果他不冰冷,就枉為寒冰山莊的主人了。」
「不管了,我現在只管姬向晚的事。她德行有無污點我不管,一定得押她回濟南。」
「只要她在揚州,就逃不出我紀家的眼皮下,別擔心。她長得不如何嘛,平凡得緊,怎地可以令大俠方首豪真心以對?看起來小家子氣、見不得場面。」紀香香嗤哼了聲。身為美人,一向不輕易贊美其它,何況她真的不覺得她美。
秋冰心聞言一笑︰
「青梅竹馬一同長大,豪哥重情至性,不以為重。還沒見過她之前也誤以為她有多美哩,見過之後就放心了。她不足為懼。」
「所以你同意由她當正室?」
「本來是,但今日看她婦德不守,與男人勾搭,怎麼說我也不能由著她辱沒方家先祖,教豪哥臉上無光。我現下就是煩惱要怎麼周延這件事。」秋冰心正色地說著,對姬向晚的失德行止是既暗喜,也含怒又藏憂。
紀香香挽著她好友的手往外走,嘻笑道︰
「未來的方家主母,你真是能者多勞呀!小妹受教了。但願日後也能嫁與英俊俠少,擔起主母之職,那有多神氣呀。」
「傻妹妹,英俊俠少易招女禍,與別人共夫可不好受,有得亦有失呀。」
「我會學姊姊當個冷靜聰明的主母,教別的女人不敢搶我的鋒頭,讓丈夫成日只看著我、寵愛我,讓別的小妾只能當不見天日的小耗子,在我妊娠前後代我服侍夫婿即可,其它時日休想來爭寵……」
笑聲漸遠,終至再無聲響……
第六章
春雨綿綿……
湛無拘已三日沒有去市集和人廝混了。一方面是下雨,相出門擺攤也無啥搞頭;再者是自從四日前自萬里香回來後,姬向晚又回復初見時不言不語的呆滯模樣,一副了無生趣、行尸走肉的懨然狀。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害他也悶得想搥胸頓足。一個人徑自耍把戲而無人在一邊呼應是很可悲的耶,她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無聊,好無聊,無所事事的無聊。
放走了第十八只飛過寺廟上空的信鴿,頓時覺得沒趣得緊。現下這些揚州的江湖閑人全忙著要找尋從兩名丐幫長老身上遺失的《極天秘笈》,並且多方臆測著蒙面人是何方歹人。
有人說是西域的「金日教」,有人猜是塞北的「妖火教」,不然就是苗疆的「元教」……好啦,中原以外的北西南全猜過了。最好集結中原黑白兩道的力量,一舉打垮那些蟄伏于邊境、自成勢力的神秘教;就算打錯了人,也可獲得日後高枕無憂的好處。否則誰敢保證放任這些外族坐大後會不會產生逐鹿中原的狼子野心?
因此借著《極天秘笈》的遺失所引發江湖人的關注,可以利用的事可多著呢。
「嗟!不過是一本破書嘛!」他拿著讓江湖人趨之若驚,並且找翻天的秘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要不是他已無聊到瀕臨撞牆的地步,斷然不會瞎模到還有一本破書兜在行囊中,並且被遺忘得一乾二淨。
「還是一本沒寫幾個字的破書。」翻完了內里,失望更為濃重。正巧一只不長眼的蚊子飛過眼簾,想也不想地將破書甩過去——
「啪」地一聲,蚊子當下斃命于牆上,在書本落地前,他飛身過去接住,開始玩起另一波更無聊的游戲——打蚊子。
姬向晚便是給一聲又一聲的雜音打回了神魂。愣愣地看著一抹灰藍影子閃來飛去地在小空間內玩得不亦樂乎,口里還念念有辭地喊著「十三」、「十四」、「還跑!傍你死」,以及最後的一聲「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