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仇岩心思雜亂未定,傅岩逍輕柔而低啞的開口︰「我的手,讓你牽。」
像一句互古的承諾,編刻出地老天荒的誓言,在時空的長河里低回淺唱。寄托了千言萬語于平淡的語句中。
意料之外,仇岩伸出顫抖的另一手,盈握住暗岩逍的右手,額端冒著汗液,眼中有著酸意,鼻子不自禁的通紅,今他無法開口說出完整的話。他從不以為會有人想嫁他、從不以為自己值得任何人青睞,他甚至害怕主子有一天不再需要他,所以他努力要使自己強、使自己更有用,如今……一個天人也似的主子想把一生托付給他……確定了不是捉弄、不是作夢……
一雙小手在他粗掌里棲放,他開始願意相信這或許是真的……。
「我能嗎?」他自慚的問著。
不知為何鼻頭涌上酸楚,仇岩的人生經歷了太多苦難,有的還留在他殘缺的顏面上與身體里。傅山石逍輕吸著氣︰「為什麼你不能?只因為你比別人吃了更多苦嗎?」
「爺……。」
「還是你不能在于還有人可以比你更無微不至的陪伴我?」眼眶有點濕,見他因垂下淚水而蹲膝半跪,傅岩逍也蹲跪了下來。
仇岩虔誠的將額頭抵在交握的雙手上,發誓這一輩子將更赤誠以待。雖然那樣也不足以回報主子的忖出于萬一。他不配!但他得到了。
一份他從不敢想的盛情,一雙向他伸來的手。
他——被接納、被喜歡、被肯定了存在的價值。
「娶我吧,仇岩。然後我們學著如何在愛情里施與受。我說過,主從關系我已厭了。」
仇岩只能無言的點頭,硬積在喉問的咽氣使他無法出聲。他的主子,竟將也是他的妻……。
也許這是不沖突的。因為兩種不同的身分,相同的需要他全心守護。未來,是可以期待的吧?
雖然他即將娶‘她’,卻難以想像同床共枕。他仍覺得那是極度的褻瀆。要克服,必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不過,比起可以終生守護主子而言,其它心理問題相形之下就無所謂了許多。
心思仍百轉千折沒個定處。只能緊緊握住暗岩逍的心手,烙下了一生不離不棄的誓言。
他們將會一生相隨。
「咦?新郎棺是仇岩?這些日子來可沒見他有辦喜事的樣子。」劉若謙意外收到喜帖,前來參加「前未婚妻」的婚禮。本來他以為因為身分尷尬,傅岩逍不會下帖子請他來哩。希望沒什麼整它的手段在其中才好。
霍逐陽沉聲道︰「不怕蕭姑娘對你使計報復?何必硬來湊熱鬧?」
「如果有,那也是我該得的,我認了。兄弟,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仇岩不該是新郎倌的。」明明仇岩對他的主子傾慕至極。
「也許岩逍對他下了命令,他會遵從的。」霍逐陽也不明白今天是什麼陣仗,娶妻後一直與妻子住在華陀堂,沒听聞這邊有何舉動。
「有可能。你瞧仇岩的臉色多奇怪,像是緊張又像想逃。可憐的家伙,他太听話了,活該一輩子被壓制而死。」他左看右看,忍不住問︰「奇怪?這種日子,主人躲哪去了?他讓蕭姑娘在這邊拜堂,自己卻跑掉了,不像是他愛玩愛鬧的性子呀。」
「凝嫣一過來就去後院了,也許一群人正聚在蕭小姐的所在處談一些捉弄把戲。」
劉若謙笑了出來。
「可憐的仇小子。他一定冒犯到了傅岩逍,讓傅岩逍想對付他。天知道去惹一頭惡狠還好過面對傅岩逍。不知道他會被弄得有多慘。幸好今天我來了。」他決定上前表示哀悼之意。
多美好的消息呀!一旦仇岩有了妻子,表示傅岩道是他劉若謙一人的目標了。三、五年的相處下來,還怕他不換固女裝當劉家婦嗎?
「恭禧呀,新郎棺,祝你與蕭姑娘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劉若謙一揖到地,誠懇萬分。
仇岩拉了拉領口,覺得自己花稍得像祭祀用的五彩牲禮,只差沒被抬上供桌了。蕭忠、攏春,以及一些丫鬟還忙著替他加上更多綴飾,他這輩子沒這麼無助過。
「請你好好對待蕭小姐,在下與她雖今生注定無緣,但仍當她是自家小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蕭忠翻了下白眼。
「劉公子,請你去前曉等觀禮好嗎?我們很忙。」趕忙拉住又想逃走避開這酷刑的仇岩,一邊送客。
「當然忙。看得出來,新郎棺不太情願。放心,我劉某人發誓今生不會再讓蕭小姐在婚事上蒙羞,新郎棺迷不掉的。」劉若謙拍胸脯保證,直到兩扇門板掩去他笑臉,才終止了他得意過度的發言。
「等會有他哭的。」攏春嘀咕。
蕭忠搔搔頭,問妻子道︰「這樣的打擊會不會太大了?」
「才不.又不是故意給他難看才辦這場婚宴,他只是恰巧比較不幸罷了。喜歡上咱們主子,又巴不得早日撇開對未婚妻的責任.今日這一場也算給他一個仔消息與壞消息了.瞧他笑得多樂。」
「就是樂極生悲才可憐。」蕭忠心腸一向好,見不得太難堪的場面。
「好了沒有?吉時到了!」門外傳來封梅殊的吆喝聲。喜樂的聲音已象征性的吹奏起。
「好了好了!咱們快出去!」一群人簇擁著萬分不自在的木頭新郎倌出門丟「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快樂得不得了的劉若謙自告奮勇的討來這項主婚的差事。他對蕭于薇的長相並沒有太大的好奇心,要是因為好奇想看,而造成了別人悔婚那可如何是好?他只求新人快快結成好事,自己也不再負有責任。
他很好心的建議仇岩道︰「你在發抖咄,這不好哦,瞧,都是新娘子在華你的手,新娘子又看不見,你不扶著她怎麼成?」不由分說,他硬拉著仇岩的左手環新娘的腰、右手扶新娘的手,才滿意放他們被一群人送入洞房。
織艷第一個走過來,拍拍劉若謙的肩,表示出前所未有的善意︰「你今天很開懷喔,不錯。」
「來來!織艷姑娘,敬你一杯。」
「我也敬你。」封梅殊領著一群傅家高地位的家僕來敬酒。
「很好,很好,今日趁此盡釋前嫌。對了,岩逍呢?他是王人,從頭躲到尾太沒意思了。」突然覺得自己在傅岩逍的朋友面前變得有地位了,真是大快人心。
「他在呀,你剛才還看到了。」織艷漫不經心說著。
「在哪?我沒看到呀。」劉若謙四下看了看,確信自己沒看到傅岩逍的影子。
趙思堯帶著寂落的笑意破例喝酒︰「你知道岩道是女兒身吧?」
「那是當然。」
「全傅宅的女子都在這邊飲酒作樂,還有誰會例外?」趙思堯點化著。
「蕭小姐沒在此,但她是例外……吧……?」劉若謙突然狠狠感到一陣頭暈。不!不可能,不可能會是他腦中所想的!一定不、可、能!雖然他從未見過蕭于薇,但那並不表示……
「她不是例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封梅殊雪上加霜的笑道︰「你剛才親手把你的燙手山芋未婚妻嫁掉了。」
「我知道……。」劉若謙虛弱的應著。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織艷笑得邪惡。
「我可不可以拒听?」
「不行。你剛才嫁掉的燙手山芋正是你欣賞的傳岩逍。」
「不可能!」劉若謙低吼了出來。
「若謙?」霍逐陽快步過來。但劉若謙無心理會,一邊撥開人群,一邊呼叫不休「等一等!不許洞房!那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