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人比你母親更適合我了。人生得此一次也就足夠。原本我以為可以再動心,但……。」他曾經打算娶林明麗的,只是她的行為讓他寒了心。
「以後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仍要記得去疼惜小朗,不要有分別心。」他忍不住靶慨。如果明麗做到了……。
紅葉笑道︰「爸,我不打算生育。有小朗就夠了,生孩子可是痛得要人命呢,更別說坐月子那一段時間有多麼累人了。」
裴智宏疑惑道︰「你怎麼知道?好像自己生過似的。」
「我當然知道啊,我」她倏地不語,不明白自己何時「知道」過。凝眉對上父親不解的眼神,能告訴父親她夢過痛不欲生的情況,那幾乎與生產差不多。多荒謬。
「紅葉?」
「我不知道,爸。自從遇見衛極之後,我的夢境開始有了奇特的順序,但又連接不上環節。對了,我一直忘了告訴您,在我失蹤那十四個月里,衛極參與在其中。」
「有這種事?!」他幾乎跳起來。
「嗯,而且我甚至懷疑我與他曾結過婚。」
「他這麼告訴你?」裴智宏驚訝的問。這衛極究竟有何目的?知道八年前紅葉曾失蹤的人不多,但有一些神通廣大的人更知道了紅葉曾失去一段記憶。在她回來的那一年,曾有幾個投機者自稱是紅葉那段期間的照顧者,前來索惠索恩當然也得怪他找了不牢靠的征信社。他動用了大量的征信社,翻遍了日本,自然有一些不肖分子摻雜其中,造成後來編了一個又一個感人熱淚的故事前來「認親」。
在真偽難辨之下,他們父女只得一概宣稱已回復記憶,並且請了相當可靠的征信社來一一回敬那些投機者,揭了他們的底。鬧了一年,終于平息一切。因此裴智宏不免會擔心起衛極會不會是更高明的詐欺分子。
裴紅葉明白父親的擔心。
「爸,他什麼也不肯告訴我,反而是我依照夢境中的疑問去向他探詢。」
「你還是被夢境所困擾?而且夢里的人確定是他?」曾經听過女兒的夢境,甫回來那一年她常作奇怪的夢,後來逐漸減少,他不知道女兒仍然有這情形。
「就因為一直是他,所以我才肯定夢里的事物至少有一半真實是我有過的。」
「這也是你喜歡他的原因嗎?」
「不。」她搖頭。「要愛上他很容易,不管是否有過之前的一段。我想,我以前也一定愛上過他。」
「為什麼他不肯告訴你以前的事?」
「他要我自己想起來。」
門鈴聲準時在七點半響起。父女倆結束了對話,當管家頷進來衛極父子時,她與父親也起身面對著。
「爺爺!媽咪!」一身筆挺小西裝的衛朗撲入裴紅葉懷中。
衛極定定看了紅葉雅致的面容好一會,才迎向另一雙正嚴苛估量他的銳眼。
「伯父。」他微躬身招呼。從裴智宏身上找到與紅葉一模一樣的眼與鼻。
裴智宏听過不少有關此人的傳聞,有好有壞。不外乎能力普通但擅言詞;斯文綿軟全靠兩位合伙人支撐;謙沖守分不與人敵對,也不被列入敵手之一;與老天交了好運,所以公司成長驚人。
都說他是幸運兒,卻少听聞對他能力的肯定。當然最近他又被加了一些評語︰投機者、攀龍附鳳者。
在商場上靠運氣能混多久?裴智宏從不信這一套。
當然乍見衛極的一剎那,以外表來看他,簡直是書生型的溫文派。看不到一絲商場戰將該俱備的侵略殺戮之氣;眼神恭謹誠摯,五官俊秀,身量修長儒雅,怎麼看怎麼的不是商人料。但打量了三分鐘後,卻升起了一些不確定。這男子身上的一派悠閑與沉穩,像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若不是毅力卓絕、耐力驚人的人,哪能持續這般久?再深沉的人,也得在別人長久如炬的注視下波動些許,但這男子沒有。
「媽咪,爺爺在看什麼?」衛朗好奇著此時沉靜的氣氛。
「他們在相親。」裴紅葉若無其事的說著,牽著朗兒的手往飯廳走。「小朗肚子餓了吧?今天做了好多菜,都是你愛吃的喔。」
「媽咪的家好大哇!」新奇的左看右看,覺得自己像在參觀博物館。
「喜歡嗎?以後可以常來這邊玩。」紅葉替他添好了飯,見到兩位男子也隨後跟來,又添了兩碗,打趣道︰「我以為要等上更久。怎麼?還滿意嗎?」
「滿意。」衛極看著她,沉沉的應著。
她臉蛋驀地一紅,不自在的別開了去。
「嗯哼。」裴智宏不愉快的佯咳雨聲。想調情也不必在他這個家長眼前這麼明目張膽吧?
「爺爺不舒服嗎?」坐在他身側的衛朗擔心的問。
「是不舒服。」裴智宏點頭。
看來這一頓飯會吃得愉快的,只有一個人了。
「爸。」裴紅葉輕叫了聲,努力要使氣氛好一些。
「衛先生與小女認識多久了?」
「相當久。」衛極有趣的回答,可以預見今天將會有無數的問答題要他面對。
「多久?久到曾經有過婚姻?」裴父不客氣的直搗核心。他不在乎這人是否如外傳的想攀龍附鳳,反正人品不錯,看得順眼,要攀就攀吧。他只想知道,這家伙參與女兒的生命是否包括八年前失蹤那一段。
「你記得?」衛極目光倏亮!直射向裴紅葉。
「真的有?!」她一直不敢向他問起是覺得不可能,畢竟紀錄里他的妻子是速水詠子。
「等等!失去記憶的紅葉根本不能結婚,沒有身分、沒有名字,怎麼去登記戶籍?」裴智宏叫著。
「我不是速水詠子沒錯吧?」手心泛著冷汗,她只想知道他真正的新娘是誰。
「看來我得說個故事了。」衛極淺笑,看向同樣睜大眼的兒子,突然轉了話題道︰「朗兒,有沒有帶爺爺送你的玩具盒?」
「有,在背包里。」他滑下椅子跑到客廳去拿。
直到衛朗跑遠,衛極方又問紅葉︰「你對這件事有疑問,為什麼從沒問我?反而一再的旁敲側擊?」
「而你正樂得看我問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微笑的看他,清麗的臉龐充斥著危險的暗影。
「不,事實上你寧願慢慢來,我也樂得配合。」輕撩她耳邊的發絲。「我知道你怕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娶的人就是你。」
她震了下,來不及問些什麼,衛極又按著道︰「當然,也如同伯父所言,那不合法。因為在那時我們都不知道你的真實國籍與姓名。」
「為什麼我不曾夢過我穿白紗?這麼重要的事,我卻沒夢見過。」她不相信自己曾忘掉這個,連一閃而逝的幻影都沒有過。就因為沒夢過,所以不相信他娶過自己,也就不曾探問過他。
衛極搖頭輕語︰「你遺忘的何只是這個。」
裴智宏突兀的介入他們,很實際的問︰「你們不會是在告訴我,朗兒真的是我的外孫吧?!」
「不會的,爸。朗兒七月中旬出生,我卻是八月底失蹤。有沒有生過孩子,我的身體會知道的。七年前我們相見時,也沒有生育過的跡象,不是嗎?」紅葉很快的反駁。
裴智宏看了下女兒的體型,是不像生育過,而且時間不對……但他怎麼覺得有點怪怪的?看向衛極深沉難解的眼色,那股不確定感更深了。
「你怎麼說?衛先生?」
「她說的便是了。」
「拿來了。」衛朗捧著玩具盒跑回來。
「幫爸爸把項鏈拿出來好嗎?」衛極溫柔說著。
衛朗點頭,兩三下打開盒子,拿出楓葉項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