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我很樂意,但如果事關私人」他頓了一下,等她回答。
「是私事。」她肯定的回應,並且明白了他必定知道許多她所不知道的事,也知道她會問什麼,正好整以暇的靜待她反應。
「你可以先問一個問題。」衛極又露出無害的淺笑了。她知道這種笑,代表他胸內有十足的算計。
「看來你不打算解開我全部的疑惑,給我一個痛快了。」她面孔冷凝起來,是備戰的盔甲。
「一天一個答案。你可以選擇問或放棄。」
她厭惡這種游戲!怒氣令她眉峰攢聚,聲音泛冰︰「我——」
「準備好了!」蹦出來的小人兒不明白自己將煙硝味破壞殆盡,逕自一手抓父親,一手抓母親,急切要「全家出游」。「可不可以走了?」他天真的問。
衛極攤手,臉上是萬分抱歉的誠摯笑容,並且示意著︰如果你準備好了,我們就可以立即出發。
只有她才看得出來他眼中藏著怎樣可惡的笑意!事實上他簡直是對她被澆熄的怒火樂不可支,但他的表情會令全世界的人認為他非常的委曲求全,如果有人還忍心對他為難,簡直就是刁鑽至極了。
這一回合,裴紅葉認敗。沉默的橫了他一枚白眼,再以溫柔的聲音回答衛朗︰「我們出發吧。」
「也!」
在小孩子的歡呼聲中,三人步入電梯。剩下兩名男子互相傳遞擔心的神情。
他們期待衛極早日由八年前的感情中掙月兌出來,因此很樂見他終于有了對象。但對象倘若是肖似速水詠子的另一人,則是更令人憂心了。
這對任何一個人都不公平。
衛極難道不明白嗎?
以前不是沒出現肖似詠子的女人對衛極表示好感,但衛極縱使因肖似而表現得親切,卻很明白的拒絕對方的告白。為什麼這次不同以往?
他們看得出來裴紅葉令衛極父子傾心,熱絡得教人膛目。但如果一切都是以移情作用為前提,注定會傷心的。
「你想,衛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杰生憂心的問向好友。
而雅卓只是緊抿著唇,拍了拍杰生的肩,然後往辦公室內走去。
※※※
「媽咪,我們去玩太陽輪!」
「媽咪,一齊來玩雲霄飛車,很好玩喔!」
「媽咪,我們坐水道飛車好不好?」
衛朗精力充沛的拉著父親與乾媽玩遍了每一項令他感興趣的游戲。衛極向來寵孩子,一路陪到底,弄到最後,領帶弄丟了,西裝月兌下了,衣衫不平整,發型也與兒子亂得很一致,看來像個大男孩。
當然裴紅葉也沒有機會保持乾淨整潔的原樣,有幾根發絲由髻里掙月兌,口紅也吃掉了,一身高級的褲裝上還搖著兩只衛朗不小心蓋上的泥印子。
從學生時代以後,她沒玩這麼瘋過,簡直差點掛掉。現下,她才經歷一場水劫。全身處于半濕狀態,要不是小朗有其年紀上的限制,只怕什麼高空翻轉、瞬間墜落、高空彈跳他都要玩上一次了。
天!她覺得自己簡直像七十老嫗,連腰都直不起來!再也顧不得尚在對衛極生悶氣,在他伸手扶她一把時,她也就不客氣的把身體重量交一半給他。
中午雖已吃過簡餐,但下午三點便在肚皮的抗議下,在游樂場的餐廳內又吃了一頓。結果吃撐的下場是動也不想動,但小朗已迫不及待要出去玩了。
「朗兒,讓媽咪休息一下。」衛極眼中掩著心疼,注意到她被日光曬紅的雙頰以及黑眼圈,都明白寫著「累」字。
衛朗跳下椅子,偎到裴紅葉身邊。
「媽咪累了嗎?」
「不會累,只是吃大飽了,再休息一下好嗎?呀!對了。」她突然想起,由皮包內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方盒禮物道︰「生日快樂。」
衛朗開心接過。
「謝謝!可不可以馬上看?」
「可以,希望你會喜歡。呃,如果不喜歡我再換別的。」她沒有與小孩子相處過的經驗,今早在挑禮物時真的無從下手,在玩具反斗城傻眼了許久,才打電話向阿俐求救。阿俐建議了一長串,在她听來都不甚中意,最後飛奔回家,決定貢獻上她自己中意的小玩意。
「啊!」衛朗拆開包裝紙後,對著手上的烏沉木盒子叫著。上好的材質透出年代久遠的烏澤,逸散出木質本身的香氣。盒子的每個角瓖著一只綠翡翠,開口的環扣處飾著一顆海盜頭顱,以銀打造,右眼蓋著眼罩,眼罩則是一塊直徑兩公分的黑玉。而烏沉木的本身則刻著海洋圖案的浮雕。無論是刻工或綴著的寶石、盒身的木質,都已相當有價值,更別說它毫無疑問是一個古董。
「好漂亮的盒子骨」衛朗把玩著可愛的海盜頭,模模眼罩又點點鼻唇,發現海盜頭頂的頭巾似乎可以動,拇指不小心往上推了下。「叩」地一個沉聲,盒子打開了。令裴紅葉訝異的挑高了眉。
「哇!」衛朗又叫了,盒子里面是一艘琉璃船,晶瑩剔透的船身以各種混色組成流動式的虹光,船頭的艫上烙下了一個「裴」字。
「這東曬太貴重了。」衛極低語。
「它的意義大于它的價值。我沒想到朗兒懂得如何打開。朗兒,你怎麼知道開關?」她小時候從父親手中接過這個家族象征性禮物,花了好久才知道打開的方法,沒想到小朗兒幾秒鐘就輕易打開了。
「不小心踫到的。」他愛不釋手的玩著小船,不明白這物品的貴重性,只是覺得漂亮並且喜歡。「媽咪,謝謝你,我很喜歡。」
裴紅葉微笑輕撫小朗的頭。被毫無血緣關系的小孩打開了盒子,父親還吹擂著這盒子若不是裴家人絕對打不開,看來是祖先們太自負了,也蓄意搞出一點血緣的神秘。今天拿這個當禮物還真是送對了。她不以為自己這輩子會有孩子,那麼,這小東西送給第一個叫她「媽咪」的孩子不也是它最好的去處嗎?
就在小朗兒專心把玩新玩具時,兩名大人又有了談話空間。這是最尷尬的一部分。沒了孩子當緩沖,純粹的兩名陌生人,又像必須熟稔,因有共同的孩子……她一向習慣面對全熟的與全不熟的人,當然在商場上也如魚得水,但一切的自若從容全失效于這男人身上。
任何一種找不到定位的處境,都會今她焦慮。
「現在是個好機會,你應該把握。」衛極的眼光由兒子那邊收回來。小朗兒拿著玩具到兒童區玩,那邊正播放著卡通影片。
「把握?抱歉,我沒興趣讓人耍著玩。」他說對了,她會把握的!但她厭惡極了他篤定的神態,彷佛她的每一步都在他料想中,而她只能依他的方式進行。口氣不免冷然且直沖。他憑什麼耍著她玩!
「紅葉……。」彷佛他已喊了千遍萬遍一般,她的名字成了他低沉輕喚里的纏綿。
悸動直往心口抖瑟,她啞了半晌才斥道︰「我沒允許你叫我的名字。」微顫的音色滅了嚴厲的肅殺之氣。天!像是可憐兮兮的嬌嗔,她怎會……。
「叫我極。」他不理會她的抗議,窄小的桌面對他構不成距離,他雙手捧住她面頰,面孔近她僅剩十公分。
「不。」
「要。叫我極。」再也沒溫和作掩飾,他的眼神里表達著不擇手段的意圖。
「不要。」
「叫。」唇已幾近吻踫上她。
「……極……。」她立即妥協,並且屏息。
唇沒踫上她,但沉沉的笑使得他的氣息拂上她唇,搔動一串麻癢的反應。她不由自主的想以舌尖挑去唇上的痕意,卻不小心抵滑過他唇,招惹來他再不肯控制的沖動,印上了他夢魂中牽念了一輩子的芳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