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花冠群伸手爭取發言權,可惜兒童人權不被暴君所重視。
「冠群,別吵,我正在處理重大事件。」她喝斥完女兒,轉回小助理身上︰「趙玲,你立刻給我回想起來,這位先生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會再來找我?還有,你當初為什麼沒有通報我一聲?」
趙玲簌簌發抖。
「報告老板,有話好說,請給我十分鐘回想,小的一定可以回想起來的。」不會吧?老板終于對俊男發花痴了?以前總是巴不得拿掃把趕人的呀。
「快想,快想!他長得很帥,很像豐子愷、胡適、徐志摩、朱自清的綜合體,有五四運動時期的學生氣質,眉毛濃但不霸氣,眼楮不大也不小,有雙眼皮,鼻子挺挺的,嘴巴不厚也不薄。有粉紅色的色澤,肩膀寬寬的,身材高高的……」
「有沒有拿著一根釣竿?」趙玲不怕死的問。
一記爆栗子轟來!
「還玩!想起來了沒有?」
「媽!」花冠群跳上跳下,用力想取得母親的注意力。
「別吵,沒看到我正在忙嗎?」她眼角余光看到了門口站著一位類似賀儒風的男人,隨口道︰「乖,找你爹去,再吵我扁你。」
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小助理身上︰「趙玲,你說……」
喝,不對!
花解語當下跳了個半天高,「唬」地轉身面對門口那位「疑似」前夫的男人。
當下定住了身形。
他……是他!是他!
「爸爸,媽咪今天說她很忙,沒空理我們,我想我們還是走好了…」花冠群很快的拉住案親的手,作勢要住門外走去,「站住!」
第五章
本能月兌口而出的大吼,讓寂靜的辦公室徹底的無聲,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花解語沖到大門口,順手將女兒推擠到遙遠的一方,不敢相信眼前含笑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前夫!
是他嗎?是真實的嗎?如果她伸手模他一下,他會不會消失?
「儒……儒風?」
「好久不見,解語。」他輕道。連著兩次來她辦公室,總是見她在發火,生氣蓬勃得令人幾乎要睜不開眼去正視那旺盛的生命力。
她听到他的聲音了,卻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耳,忍不住伸手貼上他的頰、他的眉……然後被他伸手經抓了下來。
「是我。」
天哪?真的是他?他來找她了!
頭發有點亂、衣服不平整、辦公室因為要清算結束所以亂糟糟,而且……嗚,她剛才的惡形惡狀都被看去了!
不行!她得挽救一下!
思及此,她準備以跑百米的速度沖回自己的辦公室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務必要在十分鐘內成為一名絕世美人,以賽前夫的眼……
「媽,別逗了,再補妝也不會更美。人家爸爸今天是來跟你談我的事的,不是來看你表演。」花冠群死命拉住母親的衣袖,差點被拖著走。
「你……你的事?什麼事?」花解語怔怔的看向前夫,努力忍住自己花痴的口水,切切不可流下來。他變得更成熟穩重了……口水勇敢的吞下去,連同發酵的仰慕一道結伴走。
「就是我要跳級的事啦,上回老師沒有找到你談,今天爸爸去接我時,老師立刻沖過來談喔,還一直要請爸爸喝咖啡。」花冠群伸手想要揮回母親的神智,她受夠了被忽略。
不過花冠群猶如蒼蠅一般被隨手揮開,一路倒退跌入沙發中陣亡。「凶手」渾然不覺的挽住前夫手臂。
「好呀,我們進去談。趙玲,泡兩杯卡布吉諾來,還有,沒事別打擾我。」不由分說拉了賀儒風進她的辦公室,甩上的門板差點?中花冠群傲人的俏鼻。氣得小女生跳上跳下,卻不得其門而入。
「儒風,你這次回來是長住嗎?在美國過得好不好?你上次來找過找?為什麼不見我一面?」一串問題傾口而出,她將前夫推坐在長沙發上,自己也挨坐在一邊,瞪大的杏眼幾乎舍不得閉上,怕少看他一分一秒,但喋喋不休的嘴卻沒法有一刻空閑。
她總是這樣的,像小女生一般習慣的對他滔滔不絕的說著沒頭沒尾的瑣碎事,賀儒風輕淺的笑容,已漸漸能把七、八年前青澀的少女與眼前這個艷麗成熟的女人做一個印象上的疊合,變了外表,卻改不了內在,她仍是一朵急躁的火焰,永遠散發著不自覺的熱力灼燒入人心。
「儒風,你沒有回答我!」她急急索取回答。
「慢慢來。」他忍不住輕輕撫開貼在她面頰上的發絲回答道︰「我接了?大的教職,至少兩年內會往台北。我在美國稱不上所謂的好與不好。對,我上次找過你,見你很忙,就不打擾了。還有,謝謝你為我生下了孩子,很抱歉我沒有陪在你身邊。」耍不是曾被訓練過,以及有著絕佳的記憶力,還真難回答她。
「不必抱歉啦,生冠群就像打針一樣,痛一痛,用力一下就出來了。」她豪氣的揮手後,才想起自己似乎錯得比較多,畢竟他渾然不覺當了七年父親,以他這麼愛小孩的性子而言,這種痛苦一定很深,所以面孔當下垂了下來,幾乎沒讓額頭點地︰「對不起,對不起,當年我沒膽告訴你有孩子的事。心想等你回國再說。也不會有差。可是隨著一年過了一年,我就更沒勇氣去找你……」聲音愈來愈小,早已不復女暴君之威名,如果她有尾巴,此刻一定會縮在腿間,再也搖擺不起來了。
「沒關系的,至少我現在知道了。養小孩並不輕松,你獨力承擔了七、八年,我卻沒有盡到力,妨礙了你追求第二春更是不應該。」
她倏地抬頭,汗涔涔的睜大眼看他。儒風希望她有別的男人嗎?他沒有暗中欣喜她依然單身的身分,一如她暗喜他未婚一樣嗎?他怎麼可以內疚于她為了女兒不再婚?
熱呼呼的心頭被潑了一桶加拿大冰川水,冷得教她開始打顫不已。
「我干嘛要有第二春?我又不希望。」她小心翼翼的表明立場。她稀罕的是賀太太的寶座,更希望前夫有一丁點為了她而虛懸妻位。
賀儒風望著她始終如一的直率性情,輕道︰「我明白,你只想當女強人。」婚姻對她而言,並沒有事業重要。不知為何,這個認知在多年後的今天,依然讓他難受。
女強人?哈!看看這要倒不倒的情況,簡直是「女強人」三個字的一大諷刺,說來簡直是丟臉,五年來經營得頗有看頭的公司居然在前夫上門時落魄成這樣,可不正是她人生的一大敗筆。在社會上輪轉了一大圈,她最垂涎的仍是他妻子的位置。
只是……她還有一丁點希望嗎?看起來她的前夫似乎一點也沒有想與她修好的打算。嗚……她當年為什麼要逞匹夫之勇,做舍身取義的蠢事?
好後悔、好想哭。
「我明白事業對你的重要性勝過一切,因此我希望你能接受儒雲提供的幫助。千萬別因為面子而拒絕他。我們曾是一家人,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千萬別因為一些干擾就放棄你辛苦多年努力出來的結果。」這是他今日上門想談的重要事件之一。
「我又不是你老婆,才不要接受陌生人的幫助。當年我沒有靠男人的錢創業,今天當然也不會接受陌生人幫我挽回公司。」她賭氣的說著。
「解語,別賭氣。難道我們不是夫妻後,便不能當朋友了嗎?別忘了我們共有一個女兒,冠群身上有一半賀家的血統,我們應該相互來往的。」就怕她拗性子呈直線方向前進,再不許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