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數秒之後,他的臉向我的視覺神經壓迫而來。我不自覺的閉上眼,同時,溫熱且笨拙的唇蓋上了我忘記合上的雙唇。
我的媽呀!這次怎麼一個「亂」字了得!
※※※不管朱棣亞怎麼說,在他返回新竹之後,我的離婚協議書也就叫怏遞速速送去。他想做一個好兄弟,好朋友,難道就不許我做「善解人意」的事?
與他二十九個年頭相熟得幾乎爛透,彼此的心思大抵也模得出七七八八。我想放他自由,也想讓自己了卻一樁煩心事;因為我最近的麻煩已堆得比天高、比海深,幾乎沒讓我開始相信起二十九歲是人生大運上的大煞年。
餅幾天我忙完這邊的事務,也該包袱收拾好,回三個窩去溜溜。最後才是回到台南娘家讓老娘尖嘯一番。
我可不承認離開花蓮的行為稱之為「落跑」。只不過每當我敏銳感覺到「危險」的氛圍時,總習慣性的走人,不讓別人的迷戀繼續沉得更深。
看起來情況有點棘手,因為這次這個男人與之前數個男人不同在于︰鐘昂並非曾受過我幫助的人。
好奇怪,真是百思不解。
如果我今天長得貌比天仙,當然就沒話說了;男人重色,不丟心至少也要失失神。再者,男人也會因為受人恩惠而以身相許(我遇到好幾次),即使長相平凡如我,多少也會勾到幾個不長眼的男人。
但,如果一個男人純粹只因我是「我」而看上我,一個平凡、霸道,甚至是囂張的人,實在是不可思議。
我,不事生產,混吃等死,以榨錢為樂,瘋起來嚇死人,戀童癥、不美、不柔亦不嬌。
鐘昂是不是眼楮瞎了?居然看上我!而且據他的說法,好像是我先撩撥他的。我才沒有!??呃——他應該知道吻他只是好玩,說要追他也只是恐嚇文小姐——對嘛,除了這些之外,我、真、的、什、麼、也、沒、做、喔!真的嘛!
實在是不想來孤兒院的,但募來的款項需要交付,而且好幾天沒看到朱婭了,想來看看她。
「杜阿姨——」
唉一踏入院門,朱婭甜甜的聲音便已傳來。
我驚喜的搜尋著,十數天來無時不刻的痴纏終于見效了嗎?小朱婭也開始接受我戀慕的事實?真是叫人太感動了!
「朱婭——來,姨親親——」我連忙回應,並起飛奔而去--直到鐘昂的笑臉撞入我的視線中,我才狠狽的定住步伐。他他他!怎麼也在?那我躲他這三天是所為何來?太卑鄙了,利用我的弱點。
強擠出笑意,我打量著四周︰「文小姐呢?奇怪,應該也在才對。」
「她到台東去了。我有點事找你。」他將朱婭推過來,笑得很溫柔、很多情。
唔,我的雞皮、我的疙瘩不約而同的手牽手跳起舞來。我一向不敢領教男人含情的注視,但頂多嗤之以鼻而已。我看這次嚴重了,居然可以讓我全身不自在,接下來是不是要吐了?
「呃——不瞞你說,我最近似乎——喔,是「必然」會很忙的,恐怕幫不上你什麼忙。」
「你要離開花蓮了嗎?」他問。
我慌忙的點頭。
「對呀,我明天就要走了,回台北。」
「那正好,我也是要一同上台北。你一定幫得上忙。」他道。
我——這算是落入他的陷阱中了嗎?不過這疑問先放在一邊;我生性雞婆,雖然他口中的事我不一定幫得上忙,但听听看也無妨嘍。
小心避開他的視線,我把眼光放在賞心悅目的朱婭身上。「什麼事情?我能幫得上忙的事除了募款,其他一概沒有。」
「阿姨,我媽媽生病了,昨天台北的醫院打電話來通知,要家人上去辦一些手續,你幫幫我好不好?鐘老師說你是台北人,可以幫上忙的,拜托您!」小朱婭的眼中開始出現恐慌的淚水。
美人計!我完了--我對美麗且乖巧的小孩子,完全地、完全地沒有抵抗能力,更別說當地們大大的眼中盛滿淚水時更是!我鐵石般的心當場溶成一攤泥。
「小婭,別哭,別哭!阿姨一定幫你,先讓我了解一下情況吧!」我將她白白小小的手放貼在臉上,感受著美麗小孩的體溫,多美好的觸感呀--「謝謝阿姨。」小婭抽噎著。
「好了,小婭,你進去與小朋友玩,我與杜阿姨討論怎麼幫你媽媽。」
「謝謝老師!謝謝杜阿姨!」
待她推著輪椅走了之後,我看到鐘昂的臉色沉了下來,便直覺地間︰「小婭她媽——住院了?」內情似乎不單純。
他拉著我的手走向會客室。我也就一時不察,讓他拉了進去。因為好奇心大過一切,連避嫌一事都忘了。
直到一杯開水灌入口,他才道︰「昨天醫院打來電話,朱婭的母親被一個富太太捅了一刀,而且嚴重毀容。還在觀察中沒有醒來,但那張臉可能沒救了。」
嘩!社會案件耶!
「有沒有上報?」
「沒有,對方壓了下來,沒有讓警方處理。」
我湊近他,以手肘頂了頂他腰側。
「是不是上賓館被人捉奸在床?」電視上都這麼演的,而且社會新聞上也常看至。
他微微點頭,眼中有點不自在。畢竟是內斂含蓄的人,不太適應我八卦又直接的詢問。
「這種事我能幫得上什麼忙?」
「我听說你認識唐家的人。那個富家太太正是唐氏宗親的身分,她似乎不打算放過朱婭的母親,想告她妨礙家庭,以及偷竊罪。如果你能出面請她息怒,訴訟就不會發生。目前為止,這是我們能盡力去幫忙的了。」
「唐家?唐或那一邊嗎?」唷!居然牽得到那一邊。
「是的,唐遠企業那一邊。我們只求朱婭的母親出院後有安定的日子可以過。」他連忙點頭,雙手抓住我的,掌中有力的溫暖令我心旌神動。
我楞了楞,嚅嚅掙扎出失神的情境。
「我試試看吧,但我不知道我的面子大不大。」不行了!這男人雙眼閃亮,使得他平凡的面孔霎時飛揚得讓人目眩。
連忙低下頭,不知為何他的熱心會今我砰然。也許,也許正是因為我這個「搶錢妖女」雖掛著慈善名義,卻從無一日以「慈善」為念,見著了真心為別人奉獻的人士,便不免被其光芒燙傷了一下下。
不過——會不會——他熱心的背面,其實也蘊含著企圖?我悄瞅奢他,終于仍是不受大腦阻止的問道︰「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目的?」
他的回答當真是嚇得我幾乎沒去跳太平洋。
「對,我要追求你。」
老天!讓我死了吧!
我最近被嚇得還不夠嗎?這人硬來窮攪和,多麼地沒天良呀!
第七章
「台北傳情頌」花店。
我蹲在一桶綠玫瑰前面,看著淡綠的色澤發呆;渾然忘了老板阿怪要求我剪葉去刺做苦工,以回報他收留鐘昂住宿在這兒的恩情。
當然我是可以帶鐘昂回我台北的小窩共宿啦,反正有房間。但基本上我不會傻到讓對我有企圖的男人步入我的地盤。谷亮鴻那傻小子之所以成了特例,是因為我看準了他的「戀慕」只是一種錯覺。我與他之間哥兒們的情誼比男女之情超過更多。
但鐘昂不同。我從沒這麼深刻的感覺到男人對我有所圖的氛圍;朱棣亞沒有,其他人都沒有,就連小比也不過是因為不曾情竇初開過,所以自以為很愛我。如今那小子不也追去日本了?恐怕這次當真是被愛神K中了(他自然又成了我哀悼的事件之一)。
愛情呀--真是令人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