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窺狂。」我噓他。
比亮鴻大叫︰「你要吻可以來吻我呀!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吻過我?」
我掏掏耳朵,別開頭。
「你不合我的胃口啦!何況每天有那麼多美女等著你吻,該滿足了。」我的至大原則是絕對不吻那種對我有感情企圖的男人。尤其眼前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表更是不讓他有想像空間。
「你試都沒試就說不合!太過分了,我要求平等的待遇!」谷亮鴻仍是急躁的沖天炮本色。
「我不喜歡你的唇形啦。」不想再與他瞎打屁,直接問著︰「怎麼會來新竹?我以為未來十年你連睡覺的機會都沒有。」
「我的唇形。它當選餅亞洲最性感的唇耶!你居然嫌棄!還有,明天早上五點半我要去竹南的觀霧出外景,你陪我一起去。」
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要我「陪」他一起去?搞清楚,我才是老大咧!
「小佣人,請記住我是你的主人。」這下子不抬出身分來壓人還真是不行。
「佣人有麻煩,身為主人理所當然要挺身保護呀!若!」他從法拉利的窗口探入,掏出幾份報紙在我面前晃著。
我拿過來看,嗤笑了聲。
「干嘛?展示最新誹聞呀?上回那個港星比較好看,這個小拌星——沒什麼印象耶。柳思湖?誰啊?再給我十分鐘去想--」
他又將報紙搶過︰「誰要你去想?我要說的是,我被纏住了!她與我同一個經紀公司,家境清寒,所以常四處走唱。前一陣子婬媒開價三佰萬要她去陪富商一星期,我看不過去,幫她解決了家中大部分的債務,讓她免于出賣靈肉。可是她居然就這樣賴上我了。你們女人真是奇怪,恩情愛情都搞不清楚,我幫了她,她卻妄想當我的妻子,根本是恩將仇報!結果她告訴記者,這輩子非我不嫁,真他媽的王八蛋--噢!」
我一肘子頂得他痛叫不休。我最討厭別人說粗話了,尤其是我教養過的小表。
說粗話的下場只有以肥皂刷牙。
不過——嘻嘻!這小子的遭遇不正也是我與他的寫照?不趁此大加嘲笑怎麼可以!
「阿鴻兄,三、四年前這個戲碼依稀彷佛上演過喔。我幫你浪子回頭,結果你有事沒事就教唆我離婚,這也是恩將仇報不是嗎?不過你真的是個呆瓜,身為帥哥美女者,向來要懂得明哲保身;別忘了你們正是那些受難者最佳的浮木,不找你們以身相許一輩子,難道要回頭過她辛苦的日子?想一想,得到你的身心不僅吃香喝辣一輩子,又可令全台灣的女人嫉妒,一舉多得呀。」
「你是說我助人活該了?」
「方式有很多種,捐錢——哦,對了。」我趕忙由皮包中拿出一張十萬元的收據給他。「捐錢,認養孤兒,什麼善事都可以做。至于必須出頭的事,你為什麼不叫你那個胖又壯的助理去打點?包準沒有以身相許這回事。我看你是愛現,沒藥救了,被纏死也活該。對了,我肚子餓了,想吃隻果派,你去做給我吃。」
他咕咕噥噥的跟在我後頭,無視一路上教職員們對他行愛的注目禮。走入廚房後,我向煮飯阿婆借了烤箱與一小塊流理台,抓了件圍兜丟給他。
「又不吃正餐了?現在吃了派,晚上一定吃不下其他東西。」他認命的套上圍兜,開始打蛋秤面粉。
我坐在桌子一角,持續發表我個人的大論︰「你想做善事我個人感到很欣慰,不過最好找對方法。像我呀,是沒有顧忌的,因為我不僅平凡,又是已婚,只有白痴才會對我動心--就是你啦!不過這不是重點。還有,你幫了那位柳思湖小姐多少錢?」
「五百萬。」
「向銀行借的?還是高利貸?」
「銀行吧。如果是高利貸,她沒有機會當歌星,老早被賣去火坑當妓女了。」他回答得不挺在意。
「拜托,負債五百萬,一個月要付的利息也不過是三萬多,你那麼多事幫她干嘛?趕場跑工地秀也是一種心性上的磨練,付貸款錢兼養家活口,節儉一點的花用,我不相信她應付不過來。為了不讓她被婬媒找去賣春,就幫她付貸款,浪費!還不如捐給這間學校增加一些設備。我看你干脆去每一間大酒家站崗好了,問每一個上班的小姐他家欠多少錢,把你的錢全用來當火山孝子好了,白痴。」
「我已經很後悔了,你還念!」他不耐煩的瞪了我一眼,可見生平第一次出馬做善事落到這種下場,早已使他不爽至極。
他現在太有錢了,不在乎「小錢」的流失,在乎的是報恩女的痴纏。
「你叫她還錢嘛,把以前賺給銀行的錢改而交給你,不就好了。」他正在切隻果,我偷了一塊來吃。
「她把秀場的工作辭了,留著大把時間來追我,根本以為我對她有意思,我也不習慣向人要錢。」
不管谷亮鴻目前多麼有錢,被譽為台灣最酷、最具貴公子高傲脾性,貴氣出凡,終究他仍是在道上廝混過七、八年的小痞子。不夠壞,所以成不了大氣候;不成群結黨,所以總是挨揍,才讓我路過暗巷時救了血流一地的他。個性上則是有恩必回、有仇必報,才讓他在三年多前對我允下「以身相許」的蠢話,也就讓居心不良的我樂于收了一個免費的佣人來終生使喚,使得我在北、中、南三地的公寓永遠干淨無垢。要知道,我是那種住在福德坑依然可以無感無覺的人,自然也就不是樂于于打掃的人。幸而有這小子在打理。
基本上,他是屬于粗率性格的人,擺著一張酷臉是因為拙于應對一些人際問題,索性冷淡面孔,讓人不敢親近,反正他也不缺朋友。但要是面對痴纏的人,他就沒轍了。冷臉嚇不了人,破口大罵可能也沒用,對金錢的不計較又使得他說不出口要人還錢的話,所以事情便扭曲成現在這般的困境了,白痴。
「如果那女孩真愛你的話,湊成一對佳偶也不錯。」
「如果我會結婚,只會娶你。」打蛋器指向我的鼻尖。
我小心推了開去,不讓黏稠的蛋汁滴在我身上。開玩笑!我沒帶幾件衣服來新竹,怎麼可以輕易弄髒。
「拜托,我就是沒丈夫也不會嫁你,外面那個人還比較合我的胃口。」
「為什麼我就不行?」他又開始吼叫了。
「第一,我不與年紀比我小的人糾纏。第二,我不要你恩將仇報。如果你現在在我身邊搶我的風頭。」這小子其實也未必真正愛上我,頂多是他二十七年的生命中,有過的女人不是貪他男色,便是黏他死緊口能與女性處得自在又不必拘泥形象幾乎是神話,而我便是那唯一的一個。他與我相處時沒負擔、沒壓力、沒拘束,所以企圖以身相許,畢竟我這種人世間絕難有第二個。我的存在是一種神話,多麼偉大。
「我听說了,你與丈夫正要辦離婚。」
肯定是鐘玉藜那小表多舌。
「沒那麼快。」既然朱棣亞不急著與別的女人進禮堂,那我何必急著與他月兌離婚姻關系?
「如果你下一次要結婚,一定要第一個考慮我,不許讓別人插隊。」他根本當作我已離婚,逕自報名當丈夫候選人第一號。
「懶得理你。」永遠說不听的人,我又何必浪費口水?盯著烤箱內逐漸溢出來的香味,我的口水也漸漸泛濫成災。
當年逼他去學烹飪是對的。雖然後來半路當明星去了,沒有把這一技之長當成謀生工具,但每遇到他,我一定有口福,谷亮鴻的廚藝真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