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應門的是一名五十出頭的中等身材男子︰「請問找誰?」語氣與神情不掩訝異的展現。唯一會蒞臨這里的除了唐家人之外,就只有杜小姐。七年多來不曾有其他客人,更別說是男性了。所以老黃心中認定這個男人找錯地址了。
「咳,請問蕭素素小姐在嗎?」曾紹于問著。眼下一瞄便認定這男人不是主人之一。請得起佣人,則代表蕭家果然有錢,不是那種住得超大屋卻請不起佣人服侍的中級富戶。
「對不起,蕭小姐不見外客。」忠心于唐家的老黃不必詢問主人便開口拒絕。這男人好大的膽子,明目張膽追別人的妻子,一點也不避諱!
真無禮的下人!
曾紹于揚著傲然的氣勢在鐵門外下命令︰「去征詢你家小姐之後再來回覆我,你沒有資格代為決定。」
老黃打量他良久,才冷淡地問︰「請問先生貴姓大名?」
「曾,曾紹于,「浩南電子」的總經理。」
「稍等。」老黃轉身往屋子走去,牢牢記下這位登徒子的大名,並且確定少爺絕對會知道這件事。好大的狗膽,明目張膽上門追求唐家的少夫人!
客廳內,杜菲凡正努力要搏得小帥哥唐學謙的注意力。原本今天她該回台北辦事,但一听說這個周末小帥哥會南下與母親相會,打昨日她便賴住在此了。
「學謙,阿姨教你打電腦好不好?」
「學校正在教。」唐學謙與母親下著跳棋,依然酷酷的不太搭理。
「不一樣啦,我教你上網,很好玩哦。」
「上過了,謝謝。」意興闌珊是唯一的表態。
杜菲凡趴在桌子上,一雙大眼溜來溜去,努力不懈的加油著︰「那我也要玩跳棋。」
「三個人玩太擠了。」一堆棋子全塞住了通路,玩來就沒趣了,也之所以這一盤只有兩個人在玩。
陳嫂送來下午茶,輕道︰「休息一下吧,少夫人,小少爺。杜小姐請用茶。」
「我們到日光室享用下午茶吧。」杜菲凡建議著。
將最後一枚棋子跳上了頂點,贏了這一盤棋的唐學謙只是含笑的看著母親︰「我們吃點心去吧。」
「好。」
才想轉移陣地哩,老黃已進來告知有訪客的消息,讓屋內的四人全大眼瞪小眼的不敢置信。
「他是誰?」蕭素素迷惑的問著。
「媽媽不認得?」唐學謙皺起英挺的眉頭。
那個公子真的展開行動了?真神通廣大呀!不到三天即能找上門來,杜菲凡笑道︰「喔喔!小學謙,有人要來追求你媽媽了哦,看你媽媽的行情多好,還沒辦妥離婚,馬上就有人來追了。」
唐學謙思索了下,開口道︰「媽媽,你去日光室等我。」父親不在,母親又極需保護,這責任當然落在他身上。
瞧著唐學謙與老黃一同走出去,杜菲凡咋舌不已︰「素素,你們家的人都當你是最小的耶。瞧瞧他,年紀小小已有當家的架式,我們去看一下吧。」
蕭素素並不想見陌生的男人,她不是有好奇心的那種人,何況兒子叫她去日光室等他呢。
「你去吧,我先上樓,到日光室等你們。」
見蕭素素「領旨」上樓,杜菲凡只有嘆氣的份。怎麼那麼听話呀,別人命令她做什麼,她就不懂拒絕的順從命令,真是命定了要讓唐家男人守護!
不管了,有好戲而不看,非她杜菲凡的原則。
看戲去也。
鐵門外的曾紹于幾乎沒掉下凸到極限的眼珠子!
那個——那個漂亮得不可思議,看起來少年老成的心男孩沒說錯嗎?他居然在甫一開口便問︰「听說你想拜訪我媽媽?對不起,她人不舒服,不適合接待客人。」
不!不!不可能!那個大美人不可能已結婚,更不可能會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一定是他們存心捉弄他!
心中有了這層篤定,他保持好臉色的看著鐵門內那個與蕭素素有幾分相似的小男孩道︰「小弟弟,說謊是不對的哦,蕭小姐一定是你的姊姊或阿姨對不對?請相信我,大哥哥不是壞人,我只是想把這束花送給她,表達我對她的仰慕而已。」
唐學謙看著他,不明白這個陌生人為什麼認為他在說謊。笑得那麼假,實在令人喜歡不起來。
「我媽媽不喜歡花。」
這小表真難纏!不知道是誰家小孩,真沒家教!曾紹于努力保持笑容︰「我們來交個朋友吧,小弟弟,我真的不是壞人,我叫曾叔叔,我——」
鐵門突然由兩側滑開,讓曾紹于喜出望外的以為自己終于為這些人所接受,笑得見牙不見眼,連忙想擠身進入鐵門內「爸爸!」唐學謙好訝異的看著由車內走出來的唐彧。他以為父親沒空來台中接他回去,因為他最近太忙了,昨天石叔叔去學校接他時告訴他爸爸人在香港。
爸爸?曾紹于像個呆子似的頓住身形,然後唬地轉身,想看看小男孩口中的「爸爸」是何方神聖。
唐彧揮手讓司機開車進去,疑惑的看著曾紹于,他知道他,「浩南」的小開,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學謙,曾先生怎麼會來這里?」
「爸爸,我不認得他,媽媽也不認得,但他說要送花給媽媽。」他走向父親,問著︰「是爸爸的朋友嗎?」
送花給素索?!
素素的仰慕者?
唐彧深沉的看著目瞪口呆的曾紹于,微笑的招呼著︰「曾先生想必對內子有極高的評價,那是身為丈夫的人最高的榮譽。這束花,我代內子心領了,實因她身子不好,對香味過敏,並不宜接近,我想曾先生會體諒吧。」
「呃……呃,是……是的!」
可憐的曾紹于在認出唐彧這位「唐遠企業」總裁後,便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老天爺……怎麼可能……
「很高興認識你,再見。」牽著兒子的手,唐極大步走向別墅,有禮且冰冷得足以凍僵對手的心。
守在警衛室的老黃當然忙不迭的按下關門鍵,將那名可憐的男人再度關在門上。
呼呼約北風吹來陰冷鋒面,枯枝上無落葉應景,只好聊勝于無的拂弄僵立在別墅門外那名傷心奇男子的發上,也將他手中貴重的香水百合吹散成片片傷心,讓北風呼嘯吹卷了去而另一邊的樹叢後方,正蹲著一個笑得肚子發疼不已的沒良心女人,直在心中大呼好玩……
朝雲暮靄翻轉流年,蟄伏深情迅落人間。
必定是若有所待,如春花正待東風吹來,芳心如朵向你綻開。
第七章
唐彧並非前來接兒子回台北的。在晚餐用畢後,他讓司機老王載學謙回學校,而他則留了下來。
自杉林溪共游後,已十數日沒再相見。他刻意讓自己忙,馬不停蹄的對各地產業親力親為。忙得心力透支之後,也許就能拋開無時不刻前來纏身的思念。只有蕭素素能這般牽動他,正如石仲誠所說的︰只要扯上蕭素素,他立即成了漿糊腦袋。原本他以為七年的婚姻足以使他清醒理智的面對現實,但並不,近幾個月來他起起伏伏的心只為了她而翻涌波動。見到了她的改變既喜又憂,既是氣怒卻又放不下,因此下意識的所作所為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麼他七年多的努力比不上杜菲凡數個月所達成的?並且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是的,他非常非常在意這一點。
但卻又放不下她,得知她肯走出自我封閉的世界後,死寂的心又再度潛伏期待的跳動難抑。
千般萬種滋味熨滑過胸口,苦澀得比劣酒更難吞咽,唯一的信念卻是怎麼也擊不潰的他仍是渴盼著她,以及她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