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找人要錢不會覺得不好開口嗎?」光是用想的,便覺得羞愧欲死。
這時兩人已上車了,正好方便杜菲凡由後座雜亂的一大堆紙袋中抽出一份遞給蕭素素看。
「喏,我後面全是我心須努力取得捐款的原因。國外的天災人禍部份不談,一些殘障機構的資金困乏,歷年來台風所造成的災害,法令不周全,加上政府援助步調遲緩,外加私吞災款,造成了一張張你所看到的畫面。游民、無依的老人、受虐兒、孤兒、受虐婦女、災民、殘障人士……我們台灣人對宋七力、妙天之流的神棍無不百萬千萬的極力奉獻加膜拜,但求那撈什子的壽與天齊、功德無量,卻對真正的功德嗤之以鼻。因為他們認為捐錢給弱勢團體並沒有明確的被天神記上一筆,神棍說的才算數。幸好企業捐款是可以節稅的,否則今天我可難在那些闊佬身上敲下一丁點錢屑了。」
蕭素素手上的相片正是一些災區、難民的照片,一張張聯結成貧困無助的悲愴,今人看了不禁心酸的流下眼淚,為自己優渥不知人間疾苦的生活感到羞愧。
「他們……好可憐。」絲絹迅速呈半濕狀態。
「拜托,別在我的車內制造水災,有「賀伯」與「溫妮」兩位瘟哥瘟妹已經太足夠,饒了我吧。而我們要「敲詐」的公司已經到了,下車吧。」不錯,看來她已經找到最佳下線了。蕭素素心腸軟得光看照片就猛掉淚,那麼再加以震撼教育後,八成跑不掉了,不出多久,台灣又有一名募款生力軍。此刻,就測試看看她的魅力如何嘍。
「石磐營造」,老板是石昆,目前實際經營者是石昆的長子石伯昴,一個注重社區形象的企業人,所以以公司名義認養了台中西南區的四座公園以及十二處綠園道的養護工作。
當然,任何男人絕對有權利對超級美女目瞪口呆,但表現得那麼激動可就不免令人懷疑他是否居色心而不良了。奇怪?如果石伯昂如外傳那麼愛妻愛家,怎麼可以看美女看得幾乎月兌窗?
「咳嗯,石總,口水快點擦一擦,然後收下收據,交上支票,如果方便的話,還有一張「揚慈育幼院」的收據,金額是五十萬,多謝贊助。」
石伯昂脹紅了黝黑的臉,殷實的國字臉不自在的咳了一咳,連忙面對這名素有」吸血女王」之稱的杜菲凡,一點也不敢怠慢。
「杜小姐,本公司並無額外的預算援助其他機構,我想您的收據還是送給其他更大的公司去報稅吧。例如你先生的「禾升科技」想必有這個需要。」
很有原則嘛,嘖!她的確是還沒對她丈夫提出明年度的捐款,這次上台北一齊辦一辦吧。
「那二十萬的零頭可以吧?想想那些可憐無父母又具帶殘疾的孤兒,多麼可憐呀!在呼呼北風中,別人享受的是圍爐的溫馨,然而他們卻只有伴著一盞孤燈,什麼也沒有——呀!吧嘛?該感動的人不感動,你怎麼哭得那麼慘?」手忙腳亂的,她抓著面紙想止住蕭素素的水患。
「他們……他們好可憐……」
「唐夫人,你別哭,我捐就是了!」石伯昂比所有人更加手足無措,掏出支票簿,簽下一百萬呈上,只求唐彧的妻子千萬別在石家的土地上哭得那麼傷心。
「你們認得?」杜菲凡好驚訝。
「我們石家與唐家是舊識,更參加過唐彧先生的婚禮,不過我想唐夫人可能忘了。」可是卻沒有人忘得了這位柔弱的天仙絕色。
「我不再是了——」天生乖寶寶的蕭素素正欲坦誠二人已不再是夫妻的事實。不過杜菲凡一手收下支票,一手同時阻止她開口。
「是是是!哎,我真健忘,早听說過石、唐兩家交情匪淺,多謝惠賜一百萬,那些可憐的孤兒有錢買新衣、吃火鍋、拿紅包了。我們也不多打擾了,素素,我們告辭石老板吧,你也累了。打擾了,再見。」
「不多坐一下嗎?難得深居簡出的唐夫人肯蒞臨敝公司,家父若知曉了,定會怪我招待不周,居然沒邀請回家中一同吃晚飯,不如——」
「不必了,我們還有事,再見。」
沒讓石伯昂挽留成功,杜菲凡拉了人飛奔而去也。
上車之後,稍稍知曉人際間相處之道的蕭素素疑惑的問︰「我們這樣走人,不會太失禮嗎?」
「你認不出「石磐」的老板正是你前夫家的世交才扯咧,連我都耳聞過唐家與石家的交情,那知道今天這位石先生正是你該認得的人,素素,你對前夫家的親友可有一丁點印象?」
蕭素素搖頭︰「我很不會記人,尤其是男性。」她從來沒有勇氣與任何一位男性正眼相視。
喔喔!那可好玩了。
頑皮因子高高揚起,杜菲凡突然自顧自她笑得不懷好意。她很好奇對異性如此排斥的素素對自己的丈夫會不會有一丁點差別待遇哪,所以她很小心的探索︰「素素,你知道你丈夫的名字叫什麼嗎?」
「唐彧呀。」菲凡怎麼了?問這種好笑的問題。
「嘿,不錯。那,你丈夫的公司在哪里?叫什麼名字?」
「在台北吧。不過我不知道公司的名字與地址。」七年來一直在台中居住,一個連大門都幾乎走不出的人,那里背得出台北的地址路段,何況她又沒去過前夫的公司。
「他所有的電話你都知道嗎?」
「陳嫂與老黃都知道。」也就是說她不知道。
真是敗給這個女人了!夫妻會走到離婚一途,第三者絕對不是主因。蕭素素根本沒有為人妻的自覺與付出,唐彧肯忍耐七年才休了她真是心地善良。
「素素,我非常的有感覺到你從沒當過一天妻子。現在離婚協議書已簽名蓋章了,你有沒有對他感到一絲絲愧疚?」
她點頭,低下粉臉︰「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只會麻煩他,他卻沒有大聲罵過我。我在電視上還看過被打得傷痕累累的受虐妻子呢,他對我已輕很好了。」
那個強壯厲害的男人在唐家猶如天神一般的存在,似乎無人能傷、永不會跌倒的巨大支柱,所以很難對他產生愧疚,只是感到自己沒用而已。而愧疚這種東西往往來自深切的明白自己所做所為今對方受傷才會涌現。
所以她不曾愧疚,因為唐彧堅強到無人可傷。
沒有看到杜菲凡骨碌轉動的大眼正在想什麼害人的詭計,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再一次徒勞的想將曾是她丈夫的那個男人的面孔從心中挖出來,清楚看一看是怎樣明確的面孔。但也再一次的,第一個浮上心頭的是那雙利眼,嚇得她沒有勇氣去拼湊其他。
她困擾的擰起了新月眉,不知該拿這種情緒如何是好。不想了,不想了……
開了一早上的會議,總算對下年度的公司營運方針與目標走了個標準,一大群如釋重負的高級主管全各自用餐去了,留在會議室的唐彧對石仲誠道︰「一同用午飯吧,江小姐你也認得的,前陣子太忙,沒有對你正式引見。」
石仲誠收拾好資料,不甚在意地道︰「以前見過她一面,是我們「唐遠廣告」公司的精英、主管兼大美女。三年前她曾負責過我手邊的案子,做得不錯。」
「我看你並不熱絡。」
「拜托!老大,是您在選老婆,不是我。何況你又沒表現出比欣賞更進一步的狂熱,小弟才不感興趣的。如果哪天你的熱度上升到當年追嫂子的一半,我用爬的也非趕去覲見一番不可。」他又不是清閑約三叔六公,光國外部的公司年終考評就累癱他了!一個月內出國五次,還有人比他更慘的嗎?哪來的空去對老大的女友好奇?